陈昭蹲下身，翻开那本《阴阳引渡录》，纸页泛黄，边角卷起。他快速扫过几行字，指尖停在一段关于“寄魂娃娃”的记载上。系统界面在他识海中浮现，同步解析内容。
“小鬼没死。”他低声说，“只是被压制了灵体，还在等指令。”
范无救站在门口，哭丧棒拄地，目光冷峻：“那就让它彻底消失。”
话音未落，墙角的张教授忽然抽搐了一下。他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眼白已完全变黑，嘴角扭曲地咧开，抱着布偶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你们……碰不得它……”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断断续续，“它要回家了……苏芸要回家了……”
陈昭立刻后退半步，掌心官印微亮，一层灰雾在身前成形。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亡魂极易暴走，尤其是被人为操控的小鬼，一旦激活，会带着宿主一起反扑。
范无救一步踏前，哭丧棒横在胸前。黑气顺着棍身蔓延，在空中凝成一道弧线。
张教授猛地张嘴，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刺得人耳膜生疼。紧接着，一股阴风从小小的布偶口中喷出，直扑两人面门。
风里带着腐臭味，吹动了陈昭的衣角。
范无救冷笑，哭丧棒猛然砸地。黑气炸开，像一张网迎向阴风。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爆响。屋内桌椅晃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风散去的瞬间，布偶的红裙子突然鼓胀起来。一只干枯的小手从袖口探出，指甲漆黑如墨，直抓陈昭的脸。
他反应极快，侧头避开，铜钱剑顺势抽出半截，剑锋擦过那只手。嗤的一声，皮肉焦黑，缩回娃娃袖中。
“它想逃。”范无救盯着布偶，“但还没完全成形，只能靠宿主供血维持。”
陈昭点头：“所以张教授一直被留着，不是为了当傀儡，是为了当养料。”
他不再犹豫，左手按住官印，默念往生咒。一圈灰光从掌心扩散，笼罩整个房间。这是系统提供的基础净化术，虽不能斩杀恶灵，但能压制怨气活性。
布偶剧烈抖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张教授也跟着惨叫，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抱住娃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寄托。
“别……别带走她……”他哭喊着，“我只是想让她安息……她说只要再等一次……就能回家……”
陈昭眼神一紧。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邪术控制了。张教授是真的相信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他对女儿的执念被利用，成了滋养小鬼的土壤。
“这不是安息。”陈昭压低声音，“这是把她拖进更深的痛苦。”
他抬手，准备加大咒力。
就在这时，布偶的独眼突然转动，直勾勾盯住他。一个稚嫩又扭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妈妈？那天晚上，你在门外看着的，对不对？”
陈昭的动作僵住了。
那一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老宅走廊的灯光昏黄，门缝里母亲倒在地上，头发散乱，嘴里不断重复着“救我”。而他站在门外，动不了，喊不出，只能听着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官印的光芒也开始闪烁不定。
范无救察觉异常，低喝一声：“别听它！那是假的！”
哭丧棒猛然挥出，黑气化作锁链缠上布偶四肢，强行将它的嘴封住。娃娃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剧烈挣扎，但无法挣脱。
陈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三秒后睁开，瞳色转灰，恢复冷静。
“系统，启动怨念净化程序。”
识海中，那枚残破官印缓缓旋转，一道幽光自他掌心射出，直落布偶头顶。光芒渗入布料，娃娃的身体开始冒烟，发出滋滋声响。
张教授痛呼一声，松开了手。娃娃掉在地上，四肢抽搐，最终慢慢静止。最后一点绿光在独眼中闪了两下，熄灭了。
【小鬼已被超度，但检测到远程操控痕迹残留，源头未清除。背后另有主谋，阴谋仍在推进中。】
系统提示在识海浮现。
陈昭收回手，官印隐去。他看向地上的残骸，眉头紧锁。周鸿没有亲自出手，而是通过某种方式远程驱动小鬼。这意味着对方不仅掌握了邪术，还具备跨距离施法的能力。
“他在测试。”他说，“这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
范无救收起哭丧棒，冷冷道：“下次不会这么轻松。”
陈昭没说话。他弯腰捡起朱砂袋，蹲在张教授身边。老人已经昏过去，脸色发青，嘴唇泛紫。他用朱砂在地上画了个简易阵法，将人轻轻移入中央。
“这样能撑多久？”范无救问。
“最多十分钟。”陈昭答，“他的意识被反复侵蚀，再拖下去会彻底疯掉。”
范无救哼了一声，但还是走上前，哭丧棒轻点地面，一丝阴气渗入阵中。那股气息并不凶戾，反而带着某种镇定的作用，让张教授的呼吸平稳了些许。
“你不用帮他。”陈昭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帮他。”范无救语气冷淡，“我是怕他死在这，留下更多麻烦。”
陈昭没再追问。他知道范无救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眼下能帮忙，就已经说明事态严重。
几分钟后，张教授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他的视线模糊，看了很久才聚焦在陈昭脸上。
“你……你是历史系的学生？”他声音虚弱，“我记得你……常来图书馆……借书……”
“教授。”陈昭压低声音，“是谁让你养这个娃娃的？周鸿吗？”
张教授身体一抖，眼神突然惊恐：“不能说……说了他们会杀了我……”
“谁会杀你？”
“他们……不只是周鸿一个人……还有别的……人在看着……”他喘了口气，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旧教学楼西侧，“他们在等……等一个东西出现……不是为了困住你……是为了引出它……”
“引出什么？”
“地府……残印……真正的……权柄……”
话没说完，他全身猛地一抽，双眼翻白，再次昏了过去。
陈昭站起身，把朱砂袋收回背包。他望向窗外，夜色浓重，远处的教学楼轮廓模糊。他知道，周鸿的目标从来不是校园，也不是他这个人。对方真正想要的，是地府重建过程中释放出的能量波动。
而刚才那一战，很可能已经触发了某种信号。
范无救走到门口，回头看他：“接下来去哪？”
“回图书馆。”陈昭说，“书灵虽然暂时安静了，但源头没断。如果周鸿真在布局，下一个动作一定会在那里。”
范无救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陈昭最后看了一眼昏睡的张教授，跟了上去。
走廊空荡，脚步声清晰。两人刚走到楼梯口，陈昭忽然停下。
他摸了摸掌心，官印的位置微微发烫。系统没有报警，但那种温热感，像是有什么正在靠近。
“怎么了？”范无救问。
陈昭没回答。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映出外面的树影，风吹过时枝叶晃动。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窗上映出的影子，似乎比实际多了一个轮廓。
他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范无救皱眉：“有东西？”
陈昭盯着那扇窗，慢慢把手伸进背包，握住了铜钱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