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在丹药房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每日处理药材、观摩炼丹，偶尔用净灵之力偷偷培育几株灵草，灵力在潜移默化中稳步增长，炼气四层的修为越发稳固。王长老对她似乎也多了几分耐心，偶尔会指点她几句炼丹的基础法门，虽然言语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却比初见时温和了许多。
可这份安稳，终究是镜花水月。张磊等人从未放弃过找她的麻烦，只是碍于丹药房的规矩，不敢明着动手，暗地里的使绊子却从未断过——要么是故意打翻她处理好的药材，要么是在她的柴房门口泼洒污水，手段阴损却又不至于惊动王长老。
这日午后，凌薇按照王长老的吩咐，去后山采集一种只在阴湿山谷中生长的“露心草”。这种草是炼制清蕴丹的辅材，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必须在清晨带着露水时采摘，否则药性会大打折扣。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背着空药篓，沿着熟悉的山路往后山深处走去。
山路蜿蜒，越往里走，林木越发茂密，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只留下斑驳的光点。露心草生长的山谷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坳口，平日里鲜有人至，凌薇也是前几日采清心草时偶然发现的。
刚走到谷口，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凌薇心中一凛，下意识地转身，只见张磊带着三个跟班堵在了狭窄的路口，个个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凌薇，别以为进了丹药房，就真成凤凰了。”张磊抱着胳膊，斜睨着她，眼神里的阴狠毫不掩饰，“王长老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这后山可是我的地盘，想在这里采草，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凌薇握紧了背篓的带子，指尖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一把三寸长的铁匕首，是她用这个月刚领到的两块下品灵石买的，边缘被她用灵力反复打磨过，锋利异常。在这危机四伏的外门，她早就学会了给自己留一手。
“我没惹你们。”凌薇的声音很冷，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地形。谷口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只有一条路通往深处，想要突围，只能往山谷里跑。
“没惹？”一个瘦高个弟子嗤笑一声，上前一步，“你霸占了本该属于张师兄的引灵阵名额，还敢说没惹？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他们口中的“引灵阵”，是外门每月一次的修炼福利。阵法能汇聚周围的灵气，让修炼速度提升一倍，名额向来被张磊这种有势力的弟子垄断。可这个月，王长老却以凌薇处理药材有功为由，破例将名额给了她，这无疑成了张磊等人眼中的一根刺。
张磊使了个眼色，三个跟班立刻呈扇形围了上来，堵住了她后退的路。为首的矮胖弟子狞笑着：“小丫头片子，识相的就自己把名额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说不定师兄们还能饶你一顿皮肉之苦。”
凌薇眼神一凛，知道求饶无用。她猛地转身，借着背篓的掩护，将匕首抽出来握在手中，脚下发力，朝着山谷深处狂奔而去。她对这里的地形比他们熟悉得多——这是她每次采集药材时特意记下的，哪里有陡坡，哪里有密丛，早已烂熟于心。
“想跑？”张磊怒吼一声，带着人追了上来。“给我抓住她！今天非要让她知道厉害！”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恶毒的咒骂。凌薇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山谷深处钻。越往里走，山路越发陡峭，遍地都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她能感觉到灵力在体内快速消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身后的脚步声却如影随形。
突然，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岩石被她踩得翻滚下去，凌薇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陡峭的斜坡滚落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微凉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不大，却异常稳定，硬生生将她下坠的势头止住。
凌薇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里。
那是一个身着内门青色服饰的年轻弟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他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腰间挂着一柄古朴的长剑，气息沉稳，显然修为不低。
是楚风。
凌薇认得他。外门弟子中几乎没人不知道楚风的名字——他是三年前以灵根测试满分的成绩进入青云宗的，短短三年就从外门晋升内门，如今已是炼气九层的修为，据说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是宗门里公认的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传闻他常年在后山深处闭关修炼，极少出现在人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多谢楚师兄。”凌薇稳住身形，大口喘着气，脸颊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惊吓，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手腕被他攥着的地方，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与这山间的燥热格格不入。
楚风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目光越过她，落在追来的张磊等人身上。他的眼神很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张磊等人追到坡前，看到楚风，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脚步也下意识地停住了。他们虽然跋扈，却也知道内门弟子的分量，尤其是楚风这种被宗主看好的天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
“楚、楚师兄……”张磊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我们就是跟凌薇师妹闹着玩呢……”
楚风没理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张磊等人如坠冰窟。
“滚。”楚风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磊等人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嘴里嘟囔着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灰溜溜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山路尽头。
山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此地危险，早些回去。”楚风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进了密林深处。他的步伐不快，背影挺拔如松，很快就被茂密的枝叶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薇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丝微凉的触感似乎还未散去。楚风的出现，太过巧合了，巧合得让她有些不安。
回到丹药房时，日头已过正午。凌薇将采来的露心草仔细处理好，送到王长老面前。王长老看着那些带着晨露、灵气饱满的草叶，眉头却微微皱起：“怎么去了这么久？”
凌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后山遇到张磊，以及楚风出手相助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王长老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张磊那伙人确实碍事，回头我会敲打他们几句。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凌薇，“楚风怎么会在那里？”
楚风常年闭关，后山深处的修炼地更是禁地般的存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露心草生长的山谷？
凌薇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可她心里却隐隐觉得，楚风的出现并非偶然。他看张磊等人的眼神虽然冰冷，却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还有他那句“此地危险”，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提醒。
王长老沉吟片刻，没再多问，只是道：“以后采药材，多带几个人，或者提前告诉我，我让药童陪你去。”
凌薇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回到柴房，她摸出那半块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藤蔓符文。玉佩依旧温润，却让她莫名地想起楚风那双沉静的眼眸。
这个看似平静的午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张磊的威胁如同明枪，尚可提防，可楚风这突如其来的“援手”，却像一支暗箭，藏在暗处，让她看不清背后的用意。
凌薇握紧玉佩，心中警铃暗响。她知道，自己在青云宗的路，恐怕比想象中还要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