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里的慌乱就止不住地蔓延开来。
她都听见了，她肯定全部都听见了......
一行泪水就那样毫无生机的挂在女人的脸上，她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早已凉透。
林予立在玻璃这端，目光落在顾辞那张满是慌乱的脸上，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原本利落的话语此刻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话说得磕磕巴巴，一句完整的解释都没有。
方才顾辞那句 “我他妈怎么弄她，你管得着吗？” 还在耳边反复回响，与此刻他语无伦次的模样形成刺眼的对比，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从心底升起，起初只是细微的凉意，顺着血管慢慢蔓延，眨眼间便席卷了全身。
林予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连带着手臂都微微发僵。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不低，可暖意却无法透过衣料渗进皮肤。
她只觉得冷。
冷极了，真的冷极了。
玻璃对面的顾辞还在急切地比划着，嘴型不断变化，试图解释些什么，可林予已经看不清他具体的动作，耳边也只剩下嗡嗡的声响。
悲凉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女人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的失望与痛苦。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试图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可鼻尖的酸涩却愈发浓烈。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顾辞慌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可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连站立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心底的悲凉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林予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像是要将周遭的冷意与心底的杂乱一同吸进去，再用力摒除。
而后，她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轻轻颤动，内心翻涌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几秒的闭眼，于她而言像是被无限拉长。
过去与顾辞相处的点滴、此刻顾辞慌乱的模样、那些冰冷的信息素试管，全都在脑海里交织成一片混乱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千斤重的分量，朝着玻璃对面的顾辞道：“......”
顾辞紧紧贴在玻璃上，双手扒着冰凉的玻璃表面。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予的唇形变化，看着她先是吐出一个 “我” 字，嘴唇轻抿又张开，接着是一个 “你” 字。
可中间那个关键字，因为她嘴唇动作的轻微，以及玻璃带来的微弱阻隔，让他看得模糊不清。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瞳孔微微收缩，努力回忆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唇形。
是 “爱” 吗？
还是 “恨”？
他反复在脑海里回放着那个模糊的唇形，可是心里却越想越乱。
“爱” 与 “恨” 的唇语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顾辞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死死咬着下唇，眼神里满是焦灼与不安。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林予的嘴唇恢复平静，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是真的慌了，甚至不敢去猜测，究竟是爱还是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可解释的话都说不清楚一句。
006系统：【宿主，反派恨意值达到75%了！】
林予的目光在顾辞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曾让她感受到温暖与依赖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慌乱与不安。
她微微垂眸，将眼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复杂情绪掩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想再看了......
她缓缓背过身，身上单薄的浅灰色睡衣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勾勒出她略显消瘦的身形，更添了几分孤寂。
她背对着玻璃，只有肩膀细微的颤抖，将她的脆弱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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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清再次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冷光漫过门槛，先一步照亮了床沿那抹身影。
林予坐在床边，背脊微微弓着，乌黑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空茫的眼，定定地落在地板上。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通风系统微弱的嗡鸣，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寂，像被无形的屏障包裹着，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气息。
顾时清的心脏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只觉愧疚。
他本意只是想告诉林予真相，真没想弄哭她。
她脸上那道浅浅的泪痕像一道细小的伤口，明明不深，却看得顾时清心里堵得发慌。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林予身旁缓缓坐下，床垫微微下陷。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林予没有躲闪，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顾时清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她的手漫过来，顺着他的指尖钻进皮肤，一路冷到心底。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些，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冷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和试探。
他怕她生气。
然而，林予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沉默着。
顾时清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按下床头的温度调节按钮，将屋内的温度调高了些。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冷光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
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有彼此平稳却带着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被顾时清握在掌心的双手轻轻动了动，然后缓缓抽了出去。
林予的眼神依旧发空，她忽然没由来地开口，声音很轻：“多久？”
顾时清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林予是在问他要把她关多久。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至少在他彻底将顾辞摆平，确保她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之前，他不会放她离开。
林予早就猜到了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顾时清的脸上。
她的眼里异常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死寂的湖面，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顾时清，我要去混乱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