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愣了愣，随即轻轻应了声 “好”，跟着他往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走去。
“新开的，味道还不错。”
顾辞推门而入时随口说道，找好位置坐下后，便熟稔地点了几个小菜。
菜单递到林予面前，他补充道：“你还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林予扫了眼菜单上已勾好的五个菜名，想着两人应该吃不完这么多，便摇了摇头：“就这些吧。”
服务员上前收走了菜单。
他们选的是顶楼的包间，整面墙的全透明落地窗将主星的全貌铺展在眼前。
远处的悬浮列车在楼宇间穿梭，近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绿植点缀其间，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顾辞坐在林予对面，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轻轻托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的天际线，没有看她。
林予却难得地细细打量起他来。
往日在办公室里，若是这样直白地注视，顾辞总会抬眼，不轻不重地说她两句 ，可此刻，他只是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直直迎了上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予下意识地想避开，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那双眼睛里像是盛着漫天星光，又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湖，将她的目光牢牢吸住。
窗外的风顺着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带着些许云雾的清香，顾辞额前的几缕白发在风里轻轻晃动，暖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驱散了平日里大半的冷硬。
大概是这几天身体的种种异常反应，那些莫名的悸动、忍不住的心疼、不自觉想要靠近的冲动，林予终于察觉到，自己是爱过他的。
可此刻她只能努力压下心头的躁动，有些僵硬的别开目光。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林予本就话少，此刻满心都是复杂的情绪，更不知该说些什么，顾辞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眉宇间的冷意淡了许多，却依旧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兴致。
他对待员工向来如此，大多时候是冷着脸处理工作，偶尔不顺心便皱着眉，心情糟的时候骂人的话更是张口就来。
饭后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服务员追了上来，手里捧着两份小巧的礼盒。
“两位，这是本店的赠品，感谢光临。”
林予伸手接过，刚把两份礼盒都握在手里，转头便见顾辞已经走出了包间大门。
“小姐，您慢走。”
服务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予小跑着追上去，到了停车场，顾辞已经坐进了驾驶位，她拉开车门，将其中一份礼盒轻轻放在驾驶位旁的收纳框里。
车子平稳地行驶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公司地下室。
林予解开安全带，正准备推开车门，驾驶位上的男人忽然出声：“东西。”
她疑惑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包包，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光脑，东西都在，并没有落下什么。
“这个。”
顾辞的声音再次响起，林予循声望去，只见他手里拿着那两份赠品礼盒，递到了她面前，语气平淡。
“我不爱吃这家的饭后甜品，腻。”
林予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礼盒，重新放回自己的包里。
午休过后，下午的工作依旧是校对文件。
林予对着光脑屏幕核对，忙了约莫一个时辰，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中午收下的那两份赠品。
从包里拿出礼盒，轻轻打开，里面并非预想中的甜食，而是两盘精致的寿司，米团裹着新鲜的食材，还带着淡淡的海苔香。
林予拿起筷子，夹了一枚放进嘴里。
口感有些奇特，不像这几年主星上盛行的甜腻口味，反而带着一种久违的清爽。
像极了小时候，她难得被允许出门时吃过的那家寿司店。
可她前阵子还特意去找过那家店，却被告知就在一年前已经倒闭了。
寿司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顺着喉咙涌进心底，那些被时光尘封、细水流长的记忆，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在脑海里疯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眶忽然一热，睫毛颤动了一下，一滴泪便猝不及防的挂在了睫毛尖上，紧接着，泪珠顺着眼睑滑落，带着微凉的温度，瞬地滴落在手背，溅开一小片浅浅的湿痕。
更多的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团水渍，砸在寿司的包装盒上，发出细微的 “嗒” 声。
那些模糊的、被刻意抹去的记忆，在泪水落下的瞬间，悉数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姐姐！”
“你上次说我给你带的寿司很好吃，这次出新品了！”
“姐姐，我记起你了，对不起......”
“你不知道，这家寿司店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虽然他们可以帮我买，但是我想亲自给你买！”
“姐姐，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你，我真的好想你......”
“对不起，我太想你了，姐姐，求你，求你想起我.......”
【宿主，宿主！你醒醒啊宿主！】
【溜溜！】
脑海里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呼唤交织在一起，林予手里的筷子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顾辞...”
林予猛然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顾辞的办公室跑去，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办公室里，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办公桌旁，手里拿着光脑打电话，听到推门声，眉头微微一蹙，带着几分不耐：“干什么，出....”
他刚想转身，身后便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林予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顾辞的身体瞬间僵住，握着光脑的手一松，光脑 “咚” 地一声掉在办公桌下的毛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人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肩膀一抽一抽的，带着压抑的啜泣，温热的泪水透过衬衫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紧。
“对不起......”
林予的声线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颤抖着，声音很轻，落在空气里，险些被窗外的风声淹没。
“你......”
顾辞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缓缓将她的手分开，而后转过身，退后一步，垂眸看着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湿漉漉的脸颊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合同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