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着！老子赵虎！”
这声嚣张凶狠的咆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楼内因暴雨和断电而维持的、脆弱的平静。
该来的，终于来了。
林凡背靠着房门坐在地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有一种“靴子落地”的平静。赵虎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迫不及待，在暴雨降临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找上门来。
他没有回应，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门外赵虎的表演。
“识相的，就把门给老子打开！”赵虎的声音粗嘎，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欺压弱小的快意，“现在这世道，大家都难！你一个人吃独食，就不怕撑死吗？”
他试图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虽然这听起来无比可笑。
“老子知道你有货！别他妈装死！乖乖把吃的喝的拿出来，大家邻居一场，还能给你留一份！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赵虎的话音未落，他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跟着起哄，用拳头或者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门上，发出“哐哐”的巨响，试图制造恐惧。
“虎哥跟你说话呢！聋了？！”
“开门！不然把你这破门拆了！”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典型的混混手段，先吓唬，不行再动粗。
他依旧沉默。回应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他要让赵虎的独角戏唱不下去。
果然，门外砸门和叫骂了一阵，发现里面毫无反应，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赵虎有些恼羞成怒了。
“操！给脸不要脸！”他恶狠狠地骂道，“行！你小子有种！我看你这破门能顶多久！我们走！”
脚步声杂乱地离去，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楼梯口。
林凡知道，这绝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赵虎这种人，绝不会轻易放弃。暂时的退却，只是为了酝酿更凶狠的反扑。
他站起身，没有理会门外的插曲，再次走到窗边的观察点。相比于赵虎的威胁，他更关心外面世界的变化。
撩开木板缝隙的刹那，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林凡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水位上涨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昨天暴雨初降时，水才刚漫过一楼窗户的下沿。而现在，浑浊不堪、漂浮着各种垃圾和不明物体的洪水，已经吞噬了一楼大半的窗户，水面几乎要够到二楼的窗台了！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桌椅、塑料盆、甚至还有小型的冰柜，翻滚着冲向更低的区域。整个一楼，已然彻底沦为水下世界。
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豆大的雨点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疯狂撞击着水面和建筑物，激起连绵不绝的白茫茫水雾。天空低沉得仿佛触手可及，墨黑的云层翻滚，不时有闪电撕裂天幕，雷声滚滚，如同巨兽的咆哮。
整栋居民楼，就像是一座突兀地矗立在狂暴海洋中的孤岛，随时可能被下一个巨浪吞没。
绝望的气息，即使隔着重重的雨幕和加固的门窗，也无可抑制地渗透进来。
林凡的听力捕捉到楼内不同方向传来的、比之前更加凄厉和绝望的声音。
“完了…全完了…我的店在一楼啊…”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嚎。
“妈！妈你醒醒！药！谁有降压药啊！”年轻女子的尖叫带着哭腔。
“水！水涨上来了！快到二楼了！我们怎么办啊！”恐慌的呐喊在楼道里回荡。
还有孩子持续不断的啼哭，以及更多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资源的危机，因为水位的暴涨和彻底的孤立无援，被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林凡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低楼层的住户，正惊慌失措地拖着湿透的、仅存的一点家当，拼命往更高的楼层挤占。楼道里，楼梯间，此刻恐怕已经挤满了绝望的人群和杂乱的东西。冲突和抢夺，恐怕已经在看不见的角落上演。
他所在的顶楼，因为楼层高，暂时还未被难民涌入，但这也意味着，他这里在其他人眼中，更像是一块未被开发的“肥肉”。赵虎的到来，就是明证。
就在这时，一阵异常凄厉的惨叫和怒骂声，混合着东西摔碎的声音，从楼下两层的位置猛地爆发出来！声音之激烈，甚至短暂压过了雨声！
紧接着，是更加混乱的奔跑声、哭喊声和呵斥声！
“抢东西啦！有人抢东西啦！”
“放开！那是我最后一点吃的！”
“滚开！老不死的！不想死就松手！”
人性的遮羞布，在水位突破临界点后，被彻底撕碎。为了活下去，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开始显现。
林凡面无表情地放下木板，隔绝了外面那个正在加速堕落的世界。
他不需要亲眼去看，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饥饿和绝望，是滋生暴力和罪恶最好的温床。
他走回客厅中央，手电光柱扫过空旷的地面。这里安静、干燥、安全，与门外那个混乱、潮湿、充满危险的世界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这种对比，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优越感，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处位置的险恶。
他现在是这座孤岛上的“异类”，是怀揣着巨大宝藏的“孤家寡人”。无数双饥饿和贪婪的眼睛，或许正在黑暗中窥视着这里。
赵虎，只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而已。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意念沉入空间。物资充足，但他需要更合理的规划。他将那台沉重的柴油发电机和几桶柴油移动到更容易取用的边缘。虽然现在还用不上，但必须做好长期断电的准备。武器也被重新整理，弩箭上弦，消防斧和工兵铲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同时，他开始有计划地从空间里取出少量高能量食物和饮用水，放在客厅的一个隐蔽角落。这是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比如门被突破，他需要快速转移或者进行短暂抵抗时，能够即时补充体力。不能完全依赖空间，必须做好物资被物理隔断的最坏预案。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走到门后，不是通过猫眼，而是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赵虎等人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但楼下传来的混乱和哭喊声似乎有向上蔓延的趋势。隐约能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拽重物的声音正在沿着楼梯向上移动，中间还夹杂着不耐烦的呵斥。
有人在往更高的楼层转移，而且态度粗暴。
林凡的眼神越发冰冷。
这座孤楼的内部空间正在被急速压缩，资源的争夺将更加白热化。他这里，迟早会成为风暴眼。
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楼内具体的势力分布，人员动向，尤其是赵虎那伙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起之前试验过的、那个极其耗费精神但或许有用的新应用——极近距离的微小物品操控。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他走到厨房，找到一袋之前买的绿豆。他取出一颗，回到门后。
集中全部精神，将意念如同触手般缓缓透过门缝，延伸出去。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比在空间内移动物品要费力十倍不止。他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颗绿豆在门内地板上微微颤抖着，几乎无法移动。
不行…距离还是太远，或者门缝的阻隔太大…
他改变策略，将目标锁定在门框内侧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凹陷处。他尝试着，将一颗绿豆，用意念“放置”在那个凹陷处。
这一次，成功了！
绿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框凹陷里，如同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虽然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但证明了这种精细操作的可行性！如果他能在楼道里某些关键位置，放置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呢？
比如，一些能“听”到声音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尝试时——
“砰！！”
一声巨大的、仿佛是什么重物狠狠撞击在楼下单元门上的闷响，猛地传来！紧接着，是更加惊恐的尖叫和一片更大的混乱嘈杂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从外面强行突破了一楼那个已经被水淹没大半的单元门，闯进了这栋本已不堪重负的孤楼！
林凡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个时候，从外面被洪水淹没的区域…闯进来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