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胡同里的老槐树，在云朵家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晾着的蓝布衫还在随风轻晃，门帘被掀开时带起一阵热风，冯月如和江晨雪拎着两包水果糖走进来，脸上堆着热络的笑。
“阿姨，我们来看看您和云朵！”冯月如把糖往桌上一放，眼睛飞快地扫过屋里的陈设。墙上贴着云朵的高中毕业照，穿着布拉吉的姑娘笑靥如花，旁边“轧钢厂会计室”的奖状格外显眼。她心里轻轻“嗤”了一声——当年在学校，云朵成绩不如她，如今倒成了人人羡慕的干部。
江晨雪挨着云母坐下，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阿姨，听说何雨柱给了1200块彩礼？这事儿在厂里都传开了，都说云朵好福气呢！”
云母刚端出的搪瓷缸“咚”地搁在桌上，脸上的褶子都笑得挤成了团：“可不是嘛，那孩子实诚！当时把钱递过来，我手都抖得跟筛糠似的，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厚的票子。”她边说边比划，粗糙的手掌张开又攥紧，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沓钱沉甸甸的分量。
冯月如“哎呀”一声，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1200块？阿姨，您这可是亏了呀！”
云母脸上的笑僵了僵：“咋会亏？这数在四九城，哪家姑娘能有这体面？”
“体面啥呀！”江晨雪接过话头，声音压得低了些，“云朵现在是干部，坐在办公室里算账，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何雨柱呢？后厨里围着灶台转，满身油烟味，说到底就是伺候人的。他一个工人，能娶到云朵，那是烧高香了！”
冯月如跟着点头，眼睛瞟向里屋门帘：“就是这话。您想啊，1200块听着多，可您家云海今年都16了，过两年找工作、娶媳妇，哪样不要钱？还有俩妹妹，将来嫁妆也得预备着。何雨柱既然拿得出1200，肯定还有家底，这钱要是不多要点，将来有您后悔的。”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云母的心尖上。她摩挲着缸沿，眉头慢慢皱起来。是啊，1200块是多，可要是能再多些……云海上周还念叨着想买辆自行车，三丫云梦、四丫云菲的学费也快该交了。她想起自己结婚时，婆家就给了两床被面，对比之下，何雨柱确实大方，可被冯月如这么一点拨，又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里屋门帘一动，云梅扶着腰走出来，肚子已经显怀了，脸上带着常年郁积的愁容。她刚在里屋听见了外面的话，此刻靠在门框上，声音酸溜溜的：“妈，月如她们说得对。何雨柱那么有钱，多拿点怎么了？我看至少再要500，不然太亏了。”
她这话一出口，冯月如立刻接话：“就是！云梅姐说得在理。云朵是干部，配他一个厨子，多要500都算便宜他了！”
云母的眼神亮了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500……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江晨雪凑得更近了，“阿姨您想，500块能买多少东西？给云海攒着找工作，将来托关系都够了。何雨柱要是真心疼云朵，肯定愿意花这个钱。”
正说着，云朵从外面打水回来，听见这话手里的水桶“哐当”落地，水洒了一地：“妈！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柱子哥挣钱不容易，1200块已经够多了！”
“你懂什么！”云母瞪了她一眼，“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弟弟妹妹！”
“可做人不能这样啊！”云朵急得脸都红了，“彩礼是心意，哪能坐地起价？”
冯月如拉了拉云朵的胳膊，假惺惺地劝：“云朵，你别傻了。阿姨是为你好，多要点钱，将来你在婆家腰杆也硬气。”
“就是，”江晨雪帮腔，“何雨柱在厂里食堂当师傅，油水多着呢，500块对他来说不算啥。”
云朵甩开她们的手，正要再说什么，院门口传来自行车铃铛声。何雨柱推着车走进来，车把上挂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装着苹果和橘子，都是这个时节少见的稀罕物。
他看见屋里的冯月如和江晨雪，脚步顿了顿。这俩人他认识，当年在云朵学校见到她时，眼神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自己还请两人吃了火锅，要这两人……，纯纯的白眼狼。现在江晨雪和自己一个单位，需要自己照顾还好些，打饭时偶尔会笑着打招呼，可分配到纺织厂当会计的冯月如每次见自己都总爱挖苦地说“何师傅真是辛苦，天天围着锅台转”。
“叔叔阿姨，云朵。”何雨柱压下心里的反感，礼貌地打招呼，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刚路过供销社，看见有新鲜水果，买了点。”
云母的脸色这会儿变得有些复杂，既想摆出长辈的架子，又惦记着那500块钱。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显得郑重：“柱子啊，我和你叔叔商量了，有个事儿得跟你说。”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看这阵仗，怕是没好事。他点点头：“阿姨您说。”
“你那1200块彩礼，”云母拖长了调子，眼睛瞟向云父，“想娶我们家云朵，还是不够。你看啊，云朵年轻漂亮，还是轧钢厂的会计，干部身份。你呢，就是个食堂师傅，工人阶级。她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家里开销大……”她把话头抛给云父，“你叔叔的意思是，你再拿500块钱出来。”
何雨柱愣住了。他不是拿不出这500块，空间里有“聚宝盆，随便催熟个猪羊都能卖个百十块钱，再贪心点，用空间能力截个银行啥的，随便就够买半条胡同了。可这不是钱的事，是道理的事。当初说好1200，现在突然加500，这不是把人当冤大头宰吗？
他没说话，只是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冯月如见他不吭声，索性直接开怼：“何雨柱，我们云朵可是实打实的大美女，还是干部，配你绰绰有余。让你多拿点钱怎么了？不愿意？”
江晨雪赶紧打圆场，语气却带着点不容置疑：“雨柱，大家都是一个厂的，我也不瞒你。500块对你来说不算啥，就当是给云朵弟弟妹妹攒点家底，将来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云梅在一旁冷笑：“就是，何雨柱，你也得体谅体谅家里。多拿500块，对你来说很难吗？”
何雨柱的目光落在云梅脸上，突然笑了：“云梅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结婚的时候，你老公给了多少彩礼？”
这话像一巴掌扇在云梅脸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当初她未婚先孕，婆家本来就不待见，别说彩礼了，连件新衣服都没给买，她是自己拎着包袱嫁过去的。这一年在婆家受的气，此刻全被这句话勾了上来，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云母见状，立刻护犊子：“你跟她比什么？她老公是干部！你就是个厨子！能比吗？”
“妈！”云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您怎么能这么说柱子哥？我们当初都说好了的，不能反悔啊！”
“我怎么就反悔了？”云母拔高了音量，“我是你妈，还能害你？多要点钱怎么了？将来你日子好过了，还能忘了娘家？”
云父在一旁吧嗒着旱烟，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冯月如拉住想争辩的云朵：“云朵，你别冲动，阿姨也是为你好。”
江晨雪也帮腔：“就是，彩礼多了，将来在婆家才有地位。”
何雨柱看着被拉住的云朵，她眼里的焦急和维护像一股暖流，冲淡了不少烦躁。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500块钱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云母眼睛一亮：“什么条件？”
“我给你们1000块，”何雨柱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人，一字一句地说，“从此以后，云朵跟你们家脱离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一出，满屋子都静了。云母脸上的喜色僵住了，冯月如和江晨雪也愣住了，她们没想到何雨柱会说出这种话。
云梅最先反应过来，尖声叫道：“何雨柱你什么意思？你想拆散我们家？”
何雨柱没理她，只是看着云母：“阿姨，这是我的条件。要么，按原来说好的1200块，我风风光光娶云朵过门，以后该尽的孝心我一点不少。要么，我再给2000块，云朵跟你们再没关系。你选哪个？”
云母的心跳得飞快，2000块！这可不是小数目，够给云海安排工作，给二丫攒嫁妆，还能剩下不少存银行。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手又开始抖了，这次是因为激动。
“你……你说的是真的？”她声音都发颤了。
“妈！你疯了？”云朵挣脱开冯月如的手，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我怎么能跟家里断绝关系？柱子哥，你别这么说！”
冯月如赶紧又拉住她：“云朵你别急，阿姨就是听听，不会真答应的。”心里却在盘算，要是真能拿2000块，云朵嫁不嫁得成，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这厨子这么有钱，其实自己找这么个有钱的，是不是干部又有什么呢。
江晨雪也帮腔：“是啊云朵，何师傅就是说着玩的，阿姨怎么会舍得你呢？”
云母却像是没听见女儿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雨柱：“你说的是真的？2000块，从此以后……”
“妈！”云朵哭喊着打断她，“你怎么能这样？我不嫁了还不行吗？”
何雨柱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里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他看向云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阿姨，两条路你选。要么按原来说好的1200块，过两天我就来下聘。要么，2000块，从此两清。想清楚了，让云朵捎信给我。”
说完，他看都没看冯月如和江晨雪，转身就往外走。自行车铃铛响了两声，很快消失在胡同尽头。
云朵想追出去，却被冯月如死死拽住：“你傻呀！现在追出去像什么样子？”
江晨雪也劝：“就是，让阿姨再想想，何雨柱肯定会答应的。”
云朵看着她们两张假惺惺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她们脸上的贪婪和嫉妒照得清清楚楚，像蒙了层灰的镜子，丑陋得让人心里发寒。她猛地甩开她们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们别管我家的事！”
云母还在愣神，嘴里喃喃着：“2000块……2000块……”
云父把旱烟锅往鞋底上磕了磕，长长地叹了口气。院子里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因贪心而起的闹剧，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