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戳
1992 年 3 月 1 日，上午 9 点整。
临川县法院刑事审判庭的铁门 “吱呀” 推开，1986 年的木质审判台泛着旧漆光，台面刻着深浅不一的划痕 —— 是历年书记员笔尖蹭的，像给法律记着旧账。审判席上方悬着 “清正廉明” 木匾，左下角补着块新木板，颜色与旧木差着半截，像给正义打了块补丁。
庭内挤得密不透风，前排坐满假药受害者，手里攥着泛黄的购药收据；后排站着街坊，老郑怀里揣着本 1989 年的日历，每页都记着陆超群凉茶摊的出摊时间。汗味混着纸张霉味，凝成黏稠的气浪，顺着窗缝往外钻。
二 手写判决书
9 点 30 分，书记员展开《刑事判决书》，蓝黑墨水的字迹在白纸上发沉，纸边没有齿孔 —— 是用县法院最后一本稿纸写的，末尾印着 “临川县印刷厂 1990 年制”。“（1992）临法刑字第 018 号；被告人周大年，犯纵火罪、生产伪劣产品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被告人周家强，犯纵火从犯、伪证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审判长郝为民的签名刚劲，比其他字迹深半分，是用新灌的墨水写的。落款盖 “临川县人民法院” 红章，章油干得发脆，盖下去时边缘裂了道细纹，像给判决划了道分界线。
三 秤砣量刑
书记员从证物台捧出铜秤砣，这次没贴旧标签，而是用红绳系着三枚一元硬币 —— 代表 3 万赔偿款。她把硬币挂在秤钩上，铜秤杆微微下沉，秤星正好停在 “3 斤” 刻度线：“物证 1：铜秤砣，经核实为 1989 年纵火案现场遗留物，今用作赔偿款重量参照。”
陆超群盯着秤杆，突然想起母亲说 “秤杆平，心才安”—— 此刻秤杆不歪不斜，黄铜秤星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像给三年苦难画了个句号。书记员把秤砣放在陆超群面前，底部 “离别” 刻字沾着点法庭的灰尘，摸上去糙得硌手。
四 爽点 —— 当庭翻供与证物补全
审判长敲法槌：“二被告人是否认罪？” 周大年穿灰色囚衣，头发乱得像草，梗着脖子道：“我没逼他放火！” 话音刚落，阿强突然往前迈半步，左手攥着囚衣下摆，缺指的右手举起来：“他撒谎！”
阿强从囚衣口袋里摸出张揉皱的烟盒纸，是 1989 年 “红塔山” 的包装，背面用铅笔写着：“阿强，烧完锅炉房给你五百，周大年”。“这是他当年写的！” 阿强声音发颤，“还有这个 ——”
老郑突然挤到前排，把日历递上去：“1989 年 6 月 17 日，我记着周大年那天没去药材行，却在锅炉房附近转！” 收据、日历、烟盒纸铺在审判台上，与铜秤砣摆成一排，像给真相搭了道桥。周大年的脸瞬间白了，头埋得抵着胸口。
五 群众证物与手机新用
花衬衫青年举着 “摩托罗拉 8900” 站在凳上，这次没录音，而是按下 “播放” 键 —— 里面是省检察院的传呼录音，电流声里混着人声：“周大年账户有笔 15 万汇款，来自省城恒昌公司。”
人群瞬间炸开，青年把手机屏幕转向法庭：“这是省厅刚传的！3 万赔偿款只是零头！” 他举起相机连拍，闪光灯照亮审判台，把周大年的脸、阿强的烟盒纸、铜秤砣上的硬币都拍进去，“这些都发去省报了，谁也压不住！”
老郑突然喊：“我们都签字了！请求彻查省城后台！” 受害者们掏出钢笔，在老郑的日历上补签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响，盖过了庭内的嘈杂。
六 钩子 —— 判决书暗记
书记员把判决书递给陆超群，让他在 “赔偿款确认” 处签字。他笔尖刚落，突然发现判决书背面有个淡印 —— 是周大年盖章时不小心蹭的，不是红章，是枚小小的铜制印章印，刻着 “沈记” 二字。
陆超群心里一动，摸出铜秤砣凹槽里的打火机 —— 沈恒昌送的那只，上面也刻着 “沈” 字。两个 “沈” 字笔迹重合，像给省城的黑幕画了个坐标。他把判决书折成方块，塞进秤砣旁的布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黄铜，突然想起火化工说的 “别回头，走不到甜的地方”。
七 当庭兑付与新嘱托
审判长当庭宣布：“周大年家属需七日内缴清赔偿款，逾期将查封其药材行资产。” 法警把三枚硬币放在陆超群手里，冰凉的金属沾着体温，像给母亲的在天之灵递了份安慰。
陆超群把硬币塞进怀里，贴着心脏的位置 —— 那里还揣着母亲的火化证。他抬头看向阿强，阿强正好也看过来，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省厅李处长，当年收了我哥两箱药材。”
这句话像颗石子，砸在陆超群心里，泛起的涟漪连带着铜秤砣都轻轻晃了晃。
八 尾声
中午 12 点，法槌落下，闭庭的声响在庭内回旋。周大年被押着往外走，路过陆超群时，突然恶狠狠地说：“省城有人，你斗不过的！” 陆超群没理他，抱着铜秤砣站在台阶上，阳光把秤杆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条通往省城的路。
老郑递来瓶凉茶，还是陆超群当年的配方，苦里带着回甘：“超群，去省城，我们等着消息。” 陆超群接过茶，喝了一口，突然想起 1975 年的粮票 —— 父亲说的 “甜”，或许不只是味道，是真相大白的踏实。
省检察院的车停在路口，车窗摇下，递出张字条：“沈恒昌已被控制，李处长线索待查。” 陆超群握紧铜秤砣，布袋里的判决书和打火机硌着掌心，像给下一程揣了把钥匙。
他抬头望向省城的方向，铜秤砣在阳光下亮得发烫 —— 县城的账清了，但秤杆还没平，还有更大的重量，等着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