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水师整备
正月初七，寅时三刻，瓜洲大营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但江面上已经隐约可见点点灯火。这是星火营水师在经历三江口大捷后的第一个整备日，整个基地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气氛。
苏澜雪在天亮前就登上了启明号的甲板。她披着一件厚重的猩红斗篷，在微弱的灯笼光下仔细检查着战舰的修复情况。三江口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启明号也付出了代价——左舷被链弹撕裂的伤口虽然已经修补，新换的船板在晨雾中泛着醒目的白色。
都督，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王刚快步从船舱中走出，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这位新任的代理舰长自从接管启明号后，几乎是以船为家。
睡不着。苏澜雪轻轻抚摸着新换的船板，将士们都在连夜整修，我这个都督岂能安寝？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号子声。只见数十艘小船正在将一桶桶火药从岸上的仓库运往各舰。每艘小船都由四名桨手奋力划动，在昏暗的江面上如同忙碌的工蚁。
这是今天第三批弹药补给了。王刚解释道，按照您的命令，各舰都要储备至少两个基数的弹药。启明号现在已经补充了八百发实心弹、三百发链弹、两百发开花弹，还有五十个火药桶。
苏澜雪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正在作业的船队：走，我们去看看其他战舰的情况。
二人登上小艇，首先来到正在船坞中维修的破浪号。这艘战舰在三江口战役中受损最重，主桅杆被炮弹击断，现在正在更换新的桅杆。
破浪号的舰长李准正在现场督工，见到苏澜雪连忙行礼：都督，新桅杆今天午时之前就能安装完毕，明天就可以重新投入战斗序列。
苏澜雪仔细查看着桅杆的安装情况：不要赶工，要确保安装牢固。江面上的风浪不可小觑。
属下明白。李准指着正在作业的工匠说，这些都是从扬州请来的老师傅，经验丰富。桅杆的接口处都用了双重榫卯，保证万无一失。
离开破浪号，小艇又驶向正在江心进行火炮调试的飞廉号。这艘快速战舰以其机动性着称，此刻正在进行火炮校准。
随着炮长一声令下，四门侧舷火炮同时开火，炮弹准确命中三百丈外的浮标。
准头不错。苏澜雪赞许地说。
飞廉号舰长陈远航报告说：都督，我们正在试验新的射击方法。让四门火炮同时瞄准一个点，可以在接舷战时瞬间摧毁敌舰的特定部位。
这个想法很好。苏澜雪若有所思，可以在全军推广。
当朝阳终于跃出江面，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江面上时，苏澜雪和王刚回到了启明号。此时，江面上的景象已经清晰可见——超过六十艘各型战舰整齐排列，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每艘战舰上都可以看到官兵们忙碌的身影：有的在擦拭火炮，有的在整理帆索，有的在进行操练。
辰时整，苏澜雪在启明号的议事舱召开水师将领会议。二十余名舰长和高级军官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大战将至的凝重。
诸位，苏澜雪开门见山，经过三江口一役，我们已经控制了长江水道。但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南京城。
她走到悬挂的江防图前，指着南京周边的水域说：根据细作汇报，马士英正在加紧布防沿江要塞。特别是燕子矶、草鞋峡、上新河这三处，都增派了重兵把守。
启明号的航海长提出疑问：都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炮击南京城墙？以启明号的火力，完全可以在城墙打开缺口。
苏澜雪摇摇头：南京城墙非同小可。太祖皇帝修建这座城池时，用的都是特制的城砖，坚固异常。而且，我们要的不是一座废墟，而是一个完整的南京。
她环视在场的将领，语气坚定：我们的任务，是为陆战队登陆创造条件。这就要求我们不仅要压制沿江守军，还要精确打击指定的登陆区域。
王刚站起身说：各舰都已经完成基本准备。不过，要执行如此精确的支援任务，还需要进行专门的训练。我建议，从今天开始进行登陆支援演练。
苏澜雪点头，就以燕子矶对岸为演练区域。不过要注意，不要过度刺激守军，保持在他们火炮射程之外。
会议结束后，各舰长立即返回自己的战舰，开始部署训练任务。苏澜雪则带着王刚和张武，登上小艇巡视各舰的整备情况。
他们首先来到正在补充淡水的镇远号。这艘大型福船可以搭载三百名士兵，是登陆作战的主力。舰长报告说，除了常规的武器弹药外，他们还特别储备了登城用的云梯和钩索。
登陆作战与水面交战不同，苏澜雪叮嘱道，要特别注意保护陆战队员。在接近岸边时，要用密集的火力压制岸防。
接着，他们视察了专门改装的爆破船雷火号。这艘船上装载着特制的炸药，可以在关键时刻炸开障碍物。船长向苏澜雪演示了新改进的引爆装置，可以在更安全的距离遥控引爆。
午时，苏澜雪来到水兵训练场。这里正在对新补充的水兵进行紧急培训。来自江豚号的幸存者正在教授新兵操作火炮的技巧，特别是如何在水流湍急的情况下保持射击精度。
手腕要稳，呼吸要匀。江豚号炮手、现启明号炮术教官大声指导着，江上不比陆地，战舰在动，目标也在动。要预判，要计算！
苏澜雪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对王刚说：江豚号的官兵确实是宝贵的财富。他们的经验，比任何训练手册都管用。
下午，苏澜雪重点视察了后勤补给系统。在瓜洲岸边的仓库区，堆积如山的物资正在有条不紊地分发到各舰。军需官向她汇报，目前已经储备了足够全军使用一个月的粮草，以及可以支撑大规模作战三个基数的弹药。
医药用品准备得如何？苏澜雪特别关心这个问题。
军需官打开一个仓库，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和医疗器具：从扬州采购的金疮药、止血散都已经到位。还有二十名郎中随时待命。
黄昏时分，苏澜雪再次登上启明号的了望塔。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整支舰队染成金色。各舰都已经完成了一天的整备工作，官兵们正在甲板上进行晚操。
王刚送来一份整备报告：都督，除了破浪号还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其他各舰都已经完成整备，随时可以出战。
苏澜雪接过报告，却没有立即查看。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江面上那些蓄势待发的战舰上。
王刚，你说南京城头的守军，现在在看什么？
王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苏澜雪的意思：他们应该能看到我们的舰队。这么大的规模，瞒不过去的。
就是要让他们看到。苏澜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要让他们知道，星火营已经兵临城下。要让他们在每个夜晚，都能听到江水拍打战舰的声音。
夜幕降临，江面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这是苏澜雪特别命令的——每艘战舰都要在桅杆上悬挂灯笼，让对岸的南京守军能够清楚地看到这支庞大的舰队。
在启明号的船舱内，苏澜雪伏案疾书，给朱慈烺写战报。她详细汇报了水师的整备情况，以及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在信的结尾，她写道：
...臣必当竭尽全力，以最小的代价夺取南京。让这座太祖皇帝亲手建造的城池，重新回到大明正统的怀抱。
写完战报，苏澜雪再次登上甲板。江风凛冽，吹得她的斗篷猎猎作响。对岸的南京城隐没在夜色中，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闪烁。
明天，将开始登陆演练。而距离总攻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