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里，水开了。
南宫博的手指停在婚书上“南宫婉”三个字上，轻轻摩挲着发黄的纸面。
南宫婉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僵了。
那张婚书烫得她不敢多看，视线却又忍不住一次次飘过去，落在“叶凌霄”三个字上。
是他。
那个一眼看穿蛊毒，用霸道针法逆转生死的男人。
那个靠在墙角，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的男人。
是她的……未婚夫？
这个念头让她脑子一懵，脸颊发烫呼吸都停了。
厅内一片死寂。
许久，南宫博才收回手，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抬头，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重新审视着对面的叶凌霄。
“你师父，”他声音有些干涩，“是‘鬼手’何苍生？”
叶凌霄端起茶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南宫博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一道光他靠回椅背，像是陷入了回忆。
“何大哥……他还活着。”他喃喃自语，嘴角竟带上了一丝笑意，“那老家伙，脾气又臭又硬，当年非要去闯什么昆仑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以为他早就……”
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拿起茶壶亲手给叶凌霄续上茶。
“这封婚书，是四十年前我跟他定下的。”南宫博放下茶壶，看着叶凌霄，“那时候我俩都还是穷小子，在中医馆当学徒有一次为了采一株‘龙血藤’，差点一起掉下山崖。”
“那天晚上，我俩对着月亮喝酒，他说，以后要是都有了后人，不管男女，就结个亲家，把这交情传下去。”
南宫博的目光落在南宫婉身上，眼神变得柔和。
“我没当真，以为是醉话没想到，他当真了。”
南宫婉的心跳得飞快，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旗袍的衣角。爷爷的话，让那张薄薄的婚书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那是一份跨越了四十年的承诺。
“老一辈的承诺，我南宫博认。”南宫博转回头，看着叶凌凌霄神色郑重，“你师父的传人，就是我南宫家的贵客这门亲事，我南宫家没有二话。”
他的态度，和叶凌霄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家都不同。
没有怀疑，没有轻视，没有交易。
只有对故人的尊重和对承诺的信守。
叶凌霄眼神微动，体内的寒毒依旧刺痛经脉，心里却泛起一丝波澜。
他还没开口，南宫博的话锋却是一转。
“但是，”他看着自己的孙女，语气温和下来，“承诺是我的，日子是婉儿的。”
“叶先生，你的医术和为人，我信得过。婉儿能与你定下婚约，是她的福气。”
“可婚姻大事，不是买卖，不能只凭一纸婚书。最终还是要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
南宫博把决定权，交到了南宫婉手上。
一瞬间，叶凌霄和南宫博的目光，都落在了南宫婉身上。
南宫婉的脸更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叶凌霄一眼，又立刻垂下。
他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爷爷，我……”她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不反对这门亲事。”
南宫博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叶先生的医术，让我心悦诚服。他出手救人，更是医者仁心。”南宫婉抬起眼，这一次，她没有回避叶凌霄的目光，眼神清澈而认真。
“我很敬佩叶先生。”
“但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对他……还完全不了解。”
“我需要时间。”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叶凌霄看着她。
这个女人，外柔内刚，不卑不亢。
这大概是九封婚书里，他听过的最舒服的回答。
他靠在椅背上，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些。
“可以。”
他吐出两个字。
听到他的回答，南宫婉明显松了口气。
南宫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个不强求，一个不盲从。
这两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好，好啊。”南宫博抚掌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婚约的事先放一放，你们年轻人自己去了解去相处。”
他话音一落，神色重新变得严肃。
“现在，该谈谈你的事了。”
他的目光如炬，落在叶凌霄苍白的嘴唇上。
“叶先生，你体内的‘九幽蚀骨’，已经快压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