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特拉沃尔塔？”
昆汀整个人像被电到，椅子腿在地上“嘎”地一声。他瞪着李衡，仿佛对方刚说出什么异端邪说。
“你疯了吧？！那家伙完蛋了！他现在连广告都没人要！上次演戏还是给狗配音！”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空气里乱比划，像要把“票房毒药”四个字写出来。
班德没插话，只皱着眉。那神情像个在看无理取闹孩子的长辈，懒得多说。
律师霍华德倒是忍不住推了推眼镜，冷笑一声：“这是独立电影，不是慈善复活计划。”
空气，骤然僵住。
李衡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他面前的水杯里，光线透过玻璃折射出一抹金线，像静止的时针。
他等昆汀的情绪过去，才缓缓抬眼。
“昆汀，告诉我，文森特这个人，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昆汀愣住，语气放缓：“他……是个杀手，但有点笨拙、有点天真。他的酷，不是装的，是……一种不经意的存在感。”
“对。”李衡点头，“那种‘不经意’的酷。”
他顿了顿，忽然低声道：
“现在想象一下，十年前，特拉沃尔塔穿着白西装，在舞池里旋转，灯光打在他身上，全世界都在看他。”
他看着空气，像在描绘一幅记忆的画。
“十年后，他老了，胖了，眼神空了。他穿着黑色廉价西装，嘴里叼着香烟，开枪时不再潇洒，只是皱眉。
跳舞的时候，他的动作变慢，可那一瞬间，你仍然能看到，他，曾经是那个舞王。”
整个会议室静得连钟表都听不见。
昆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节奏越来越快。
他脑海中开始拼接画面。那个堕落的杀手在昏黄的灯光下起舞，笨拙又优雅，像一个被时间打碎的梦。
“反差之美……”他喃喃道。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李，这他妈……太对了！”
李衡只是淡淡一笑。
他转向班德：“班德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票房毒药’，对吗？”
班德哼了一声，不否认。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部三百万美元的独立电影，最缺的是什么？”李衡轻声道，“不是演员，也不是钱……是话题。”
他往前一倾，语气如刀锋压下：
“如果我们启用一个新人，就算演得再好，别人只会说‘这电影不错’。可如果我们启用特拉沃尔塔，
一个被时代遗忘的舞王，并且他演得惊艳呢？”
“那就不是新闻，而是复活。”
班德的指尖停了。烟雾在他面前打转。
李衡继续说，语调平静，却每一句都带着算计的锋利：
“那一天，所有媒体的头条都会写：‘曾经的巨星，在一部独立电影中完成救赎’。那将是全好莱坞最廉价、却最震撼的免费宣传。”
他顿了顿，嘴角轻轻一挑：
“更何况……他便宜得离谱。我们请得起。”
霍华德的讥笑早已僵在嘴角。
班德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上缓慢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节奏。
他看着李衡，表情渐渐变得复杂。怀疑、警觉、最后，是一种被卷入风暴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不是单纯在拍电影。
他像是在操纵舆论、操纵人心，甚至，操纵未来的好莱坞。
班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了。
“李，”他说，“你这小子真危险。”
他看向霍华德：“重新起草意向书。我们赌一把。”
“明智的选择。”李衡微笑，“接下来，就是去让特拉沃尔塔本人相信，他还有资格复活。”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
“班德、昆汀，我们得去找间办公室了，盘古影业，不能总在咖啡馆里谈未来。”
走出会议室那一刻，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洒进来。
昆汀还沉浸在画面里，嘴里低声念叨着：“老去的舞王……手上沾满血……在餐馆里跳舞……”
他忽然笑出声：“李，我靠，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李衡侧头，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疯子才能改写历史。”
他心底那句没有说出口的未来——
“而那段历史，我已经看过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