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马可波罗机场的免税店里，波切利的歌一遍又一遍，甜得让人有点腻。
莫妮卡合上杂志，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皱眉：李，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
没人应声。
她抬头，看到李衡正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盯着对面一根刚换新广告的圆柱。
莫妮卡踩着高跟鞋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
广告里，五个年轻男孩站在斯德哥尔摩的人造雨中，湿头发贴着额头，笑得傻气又真诚。海报上那行德语写得格外亮：
“backstreet boys——席卷欧陆的青春风暴！”
莫妮卡挑眉：“你喜欢这种？阳光少年？”
李衡没回头：“我签下的新人。在迪士尼发现的，送去瑞典打磨了几个月。”
“打磨？”莫妮卡笑出声，“把美国小子打包送到欧洲？”
“欧洲小姑娘喜欢美国流行文化，也舍得掏钱。”他接过助理递来的登机牌，顺势往登机口走，“更重要的是，她们不讲究——只看脸。”
莫妮卡跟在后面，鞋跟敲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我还以为你只玩电影呢。”
“电影是艺术，”李衡头也没回，“但艺术要吃饭。我们总得找人替我们付账。这几个帅哥，就是我们的移动印钞机。”
“印钞机啊。”莫妮卡忍笑，凑近他耳边，“那我呢？算你的成本还是投资？”
李衡停步转头，机场的冷光在他眼中闪烁：
“你是非卖品。”
莫妮卡怔了怔，随即笑出声，轻拍他的手臂：“算你会说话。”
李衡只是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广播响起，航班登机的提示音一声声落在两人之间。
——
飞机穿透云层，机舱恢复宁静。
莫妮卡脱掉高跟鞋，把脚蜷在椅子上，手里晃着半杯香槟。连轴转几天，她也有点倦。
“结局比我想的完美。”她靠着座椅，声音发懒，“昨晚哈维那张脸，够我笑一阵。
不过……”
她转头看他，“昨晚贝塔斯曼的人找你了，对吧？”
李衡放下报表，揉了揉眉心：“带了份合同，也带了个消息。”
“赫斯那老家伙肯松口了？”
“他没机会了。”李衡的语气平淡，“董事会把他撤了，名义上是‘战略保守，错失机遇’。”
“现在他被调去管理档案室。那里安静，适合养老。”
莫妮卡怔了几秒，指尖在杯口轻轻摩挲。
“真快啊。”
“资本的世界，从不浪费时间。”他淡淡地说。
她垂下眼，想起柏林那晚——那个老头举着酒杯，俯视她，将她视作可以交易的玩物。
她没忘，也不打算忘。
现在，他成了笑话。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抛掉他，对吧？”她抬头。
李衡没否认，只是看着窗外的云：“我说过，会替你给他上一课的。”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莫妮卡的心轻轻一颤，她看着李衡，最终什么也没说。
——
洛杉矶的阳光亮得刺眼。
下飞机后，莫妮卡先回家。李衡直接去了公司。
推开办公室的门，咖啡和烟味混着空调风扑面而来。
劳伦斯·班德正抱着电话吼人，见他进来，立刻挂断，抓起一沓传真迎上去。
“你可算回来了！”班德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麻烦大了——哈维那边联合了几家大厂，准备在北美封杀我们。”
李衡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阳光一洒，他眯了下眼。
“细说。”
“Amc、地标院线都被他拿捏了。”班德把传真摊在桌上，声音压着火，“除非我们同意只拿25%的票房分成，否则黄金档期一个都不给我们。”
班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拖垮，逼我们把《美丽心灵》的发行权贱卖给他们！”
“奥斯卡的名头不顶用？”李衡问。
“有用，但不够！”班德一拍桌子，“哈维在赌——我们没有自己的渠道，只能认怂。要赢，就得先动手反击。我们必须马上砸宣传，把舆论抢回来！”
“不。”
李衡转身，背着光，只吐出一个字。
班德一愣，声音拔高：“李，你疯了？现在不打反击，等他给《英国病人》造完势，那文艺片市场就被他占完了！”
李衡没说话，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
“劳伦斯，先喝口水。”
班德接过，呼吸还带着急促。
他靠在办公桌沿上，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哈维玩的是封锁战，”李衡慢慢地说，“我们要是跟进，就掉进他挖的坑，用自己的钱帮他抬价。”
“那你想怎么办？看着他一点点把我们的市场份额蚕食？”
李衡盯着杯中水面，轻轻摇晃。
“我们换个战场。”
班德皱眉：“什么意思？”
“我在威尼斯时，吉姆·克拉克带我见了几个投资圈的人，其中一个跟诺贝尔基金会有来往。”李衡语气平淡得像随口闲聊，“他们说，基金会正在对约翰·纳什的研究背景做最后一轮核查。”
班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意味着？”
“通常这种核查，只会在一个情况下出现。”
他随手点了点日历上红圈标注的日期。
“十月十二日。”
班德的呼吸瞬间停滞，随即如遭雷击，眼睛猛地睁大：“你是说……”
“想象一下，劳伦斯。”李衡打断他，唇角微扬，“当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报道一位数学家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时，哈维和他的院线封锁，还重要吗？”
李衡随口编了一个让班德容易接受的谎言，不至于让预言显得太过惊世骇俗。
班德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本以为那时李衡在会议室说的设想，只是为了让他们加快《美丽心灵》的后期进度，如今看来，这些早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到那时，”李衡轻声道，“我们不需要去求排片，院线经理会自己打电话来求我们给拷贝。我们更不需要花钱买广告……”
“哈维耗资千万的宣传攻势，在诺贝尔奖的光环面前，”
“就是一堆无人问津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