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把酸辣粉的盒子轻轻放在网吧后屋那张旧折叠桌上，盖子没盖严实，一道幽蓝的光从缝隙里钻出来，落在他卫衣袖口的油渍上，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荧光笔。他盯着那道光看了几秒，忽然伸手，从衣服里面拽出一块玉佩，贴在盒盖内侧。
光变了。
原本稳定的蓝光开始有节奏地闪烁——七亮，一暗。和昨晚在交流会上的一模一样。
他默默掏出妈妈留下的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几个字：“共振频率稳定，可远程触发。结论：不是法器，是钥匙，也是硬盘。”
写完合上本子，塞进外卖盒最底下。上面压着几张符纸，最上面那张背面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写着：“玄学咨询·因果可查”，字丑得像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
王大锤推门进来时嘴里还叼着半截烟，看见门框上新贴的纸条，愣了一下：“你这……真开公司了？”
“比游戏代练靠谱。”林野顺手把盒子往桌角挪了挪，“至少客户不会因为延迟高就退钱。”
“这不是搞封建迷信吗？”王大锤把烟拿下来，“前两天派出所才收缴了三个算命摊的塔罗牌。”
“我有营业执照吗？”林野反问，“我开发票吗？我给员工交社保吗？没有。我只是提供‘信息参考服务’，顺便送点心理安慰。”
王大锤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出声：“你要去考公务员，申论都能拿满分。”
当晚十一点，林野坐在网管室的小凳上，桌面是用泡面汤腾出来的空地，手机调成收款码模式，摆在一张A4纸上，标题写着：“三日运势评估｜9980元｜含定制镇宅符一道”。
他顺手把那块玄晶拿出来，放在玉佩旁边，开始测试不同距离下的共鸣强度。测到第三组数据时，手机“叮”了一声。
转账成功，备注写着：“李总，预约明日面谈。”
林野点开头像，是个穿花衬衫、戴金链子的男人，朋友圈背景是一辆保时捷停在售楼处门口。他没多看，把记录存进备忘录，回了一句：“请带祖坟坐标或房产平面图。”
第二天上午九点，老李准时到了。人还没进门，声音先撞进来：“林大师！我昨天回去就梦见我爸托梦，说坟头有黑气！”
林野正蹲在地上整理符纸，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爸抽烟吗？”
“抽啊，一天两包。”
“那可能是烟瘾没断。”林野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坐吧。”
他没让人跪拜，也没烧香画符，而是打开手机地图，让对方报出祖坟位置。等坐标输进去，他左手捏着玄晶，右手按住胸口的玉佩，闭眼三秒。
玄晶微微震动，玉佩发烫，一股熟悉的脉冲顺着指尖爬上来。
“东南方向三百米内，是不是新建了什么设施？”林野睁开眼。
老李脸色一变：“有个变电站，上个月刚通电……你怎么知道？”
“我不用知道。”林野从盒子里抽出一枚铜钱，用红绳吊着悬在半空，“我只是问问它。”
铜钱晃了几下，忽然开始逆时针转，整整七圈，然后停下。
“煞气入脉，阳宅受损。你最近三个月签的单子，是不是都黄了？”
老李猛地站起来：“全中！我老婆昨天还说我犯太岁！”
“你没犯太岁，你犯的是电网。”林野收好铜钱，“五千块，下周给你出避煞方案。现在付定金，不退。”
老李二话不说扫码付款，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
王大锤在门口探头：“你还真能编故事？”
“我不是编。”林野翻开笔记本，记下刚才的震动频率，“我是解码。他们以为风水是迷信，其实是一套环境能量反馈系统。别人靠罗盘，我靠的是——”
他指了指胸口。
玉佩还在发热。
当天下午，又来了两个客户。一个是做电商的，说直播间流量暴跌；另一个是开餐馆的，抱怨回头客越来越少。林野没见人，只让他们发店铺照片和营业时间，对着玄晶看了一会儿，分别回复：“门口绿植挡路，搬走。”“收银台朝西，改南。”
两人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
三天后，电商老板发来截图，当日GmV翻倍；餐馆老板直接提着两箱啤酒上门，请他吃饭。
林野没收礼，只收了转账。
王大锤看着他手机里的入账记录，数了三遍：“你这才几天？赚了快十万？”
“都是焦虑税。”林野靠在椅子上，右手无意识摩挲虎口的疤，“有钱人不怕花钱，怕的是花完没结果。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觉得——这笔钱花得值。”
他在网吧隔壁租下那间废弃奶茶店，刷了墙，换了灯，门头挂上自己手写的牌子：“玄学咨询，扫码付款，因果自负。”
连二维码都是用符纸边角料拼贴做的。
第四天晚上，预约电话接到第十七个时，林野终于松口接了个“豪客单”。对方自称姓赵，说话慢条斯理，开口就是：“我想看看未来三个月的财运走势，预算不限。”
林野回他：“带房产证复印件、公司股权结构图、近半年银行流水。”
对方秒回：“可以。明早十点，登门拜访。”
王大锤一听慌了：“你还真敢接这种人？万一人家是骗子呢？或者……上面盯上你？”
“他要是骗子，就不会主动给流水。”林野把玄晶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而且谁会为了骗我，专门准备一套假财务报表？”
“那你不怕他说你诈骗？”
“我从没承诺结果。”林野打开笔记本，“我只说‘提供参考意见’。他又不是傻子，真信了是他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野把咨询室收拾干净，桌上摆好玄晶和玉佩，外卖盒打开，符纸按颜色分类排好。九点四十五分，他听见外面传来轿车熄火的声音。
抬头看窗外，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店门口。
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地砖上。
林野低头看了眼盒中的玄晶。
蓝光微微闪动，七次一停。
他把手伸进卫衣口袋，摸了摸那枚一直随身带着的旧U盘——里面存着他母亲笔记的扫描件。
手指刚碰到金属外壳，玉佩突然热了一下。
门外，皮鞋生已经走到门口。
林野抬起头，看着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