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没有立刻回答，他警惕地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周围歪斜的土坯房、墙面上锈蚀的断箭，最后落回眼前这群妇人紧握的农具和木棍上。
说起老婆，半年前，他还是某大厂的程序员，坐在落地窗办公室里写代码，直到被裁员，然后拼命的投递简历也杳无音信......
焦虑压得他睡不着觉，这时他的前女友林薇突然联系他，说自己在做直播带货，“一晚上直播赚的钱比之前一年的还要多”。
还拉着他见了所谓的“行业大佬”。
他至今记得那间装修华丽的办公室，“大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赚钱的场景！
他信了，那时的他过于相信别人，别人前一两个月给了一点点利润，就让他不仅投光了多年工作攒的八十万积蓄，还找铁哥们王斌借了二十万说是保准赚钱，之后又各种费用要垫资，没办法又借了各种信用卡和网贷。
等他再也贷不出一分钱的时候，再往后，他就发现不对劲：
女朋友林薇失联了
他跑到那间办公室，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后来他报警才知道，完了，被骗了。
这才有了各种催债，朋友断交，父母卖房替他还债的事情。
现在被系统弄过来，这些人又要一开始送他老婆，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
“等等！”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机警和害怕，“我连脚下是什么地界，你们是谁都不知道！一上来就让我去当兵替你们上战场送死，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送死？”
眼前这群女人听到送死两个字的时候面色一变，更是眼神冰冷，巧娘更像是被这个词狠狠戳中，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削尖的木棍几乎要戳到张岩的鼻尖，声音尖利：“什么叫送死？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自己的亲人，心甘情愿去和那些北蛮人战斗。你看看！你看看这村子！”
她挥舞着手臂，指向那些坍塌的屋顶和空荡的院落，眼眶瞬间红了：“男人呢？都死光了！去年冬天，北蛮子的马蹄把隔壁柳溪村踏平了！粮食、女人、喘气的……什么都没留下！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我们望粮村男人上战场去和北蛮人拼命全部战死，女人孩子是藏在山坳里，像地老鼠一样不敢出声，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秀兰也红着眼眶上前，声音因绝望而嘶哑：“我们男人都为国捐躯，而官府呢？前线吃紧，打仗要人，催命一样的来征兵！
凑不齐名额，就要拉走我们最后那点保命的粮种！还要把我们这些女人、半大的孩子都抓去军营当牲口使唤！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北蛮……官府……征兵……”
张岩心中凛然，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更关键的信息：
第一，语言相通，但地名、朝代全对不上号，证实了这是完全陌生的异界。
第二，这里的人看起来极度排外且警惕，自己这身打扮和来历，在这里毫无意外是异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外面不远就在打仗，官府在征兵，控制着基层。一个不认识人又没有合理身份证明的黑户，在这种严控环境下，寸步难行。
他看了看眼前这些衣着破烂，身形瘦弱的女人和孩子。
如果离开，他一个衣着怪异，身上没武器，没吃的，而且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黑户，能走多远？遇到盘查的官兵或者敌人，下场可能比在这里更惨。
当兵，无疑是危险的，几乎是九死一生。
要不拒绝，然后离开？
他沉默着。
从债务泥潭逃离，没想到又坠入这个更为赤裸裸的生存绝境，巨大的荒谬感几乎将他淹没。
“系统，狗系统，快出来，玩我呢，说好带我装逼带我飞的呢？”
“这咋别人穿越都是金手指，逆天改命，我咋越来越惨呢”。
他在心里疯狂敲打客服：“系统！狗系统！快出来！玩我呢是吧？说好的带我装逼带我飞，直接给我空投到地狱难度副本？别人的穿越是《开局满级神功》，我呢？《开局负债并即将成为炮灰》？”
【叮咚！宿主请不要慌张，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较大，不利于身心健康哦！】系统那略带调皮的声音终于响起，【本系统出手，自然是完全为了宿主考虑的，怎么会让您越来越惨呢？这只是为了让您更深刻地体验“破而后立”的哲学内涵！】
“我破你个头！”张岩在心里怒吼，“再立不起来我就真要破了！快说，现在怎么办？新手大礼包呢？说好的辉煌呢？再不给点实在的，我就要被她们送去充军，然后光荣地成为战场上的一个数字了！”
【哎呀，宿主稍安勿躁嘛~新手大礼包不是已经发放了嘛？就是本系统我呀！】系统的语气活像在说“我就是最大的礼物”。
张岩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好吧好吧，看宿主您这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系统似乎终于玩够了，【鉴于宿主成功抵达初始地点残破村落，并初步接触本地土着，乖孙子养成系统为了延续祖宗香火，生存任务【取媳妇】已触发！】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人生抉择】
【选项A：接受征兵，娶妻生子！】
奖励：
1、官方认证老婆一枚（款式随机，品质未知，但保证是活的、女的）。
2、‘炮灰的自我修养’ 基础身体素质强化（力量+1，耐力+1，确保您能在新兵营里多挨几顿揍）。
3、获得本村落临时户籍，暂时摆脱黑户危机。
【选项b：拒绝捆绑，向往自由！】
奖励：
1、无。
2、获得称号‘孤高的流浪者’（效果：更容易吸引野兽、土匪及官府盘查的注意）。
3、即刻开始您的异世界荒野求生付费测试版（死亡率高达99.8%，祝您好运）。
张岩看着脑海里系统用炫彩字体打出的选项，嘴角抽搐得快要抽筋了。
“系统……你这选项跟没选有区别吗？A是慢性自杀，b是立刻投胎！还有那个‘老婆（款式随机）’是什么鬼啊！这是能随机的吗？！”
【宿主此言差矣！】系统振振有词，【本系统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绝不为宿主做出任何强制性选择！是选择拥有一个温暖（可能）的家庭和一线生机，还是拥抱绝对的自由与极致的风险，这，就是命运的魅力啊！】
“我魅你个……”张岩把脏话咽了回去。他看了看眼前那些虽然疲惫但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期盼（希望他顶缸）的村妇，又想象了一下自己独自在陌生荒野被狼追、被雨淋、饿得啃树皮的场景……
“我怎么感觉这个什么鬼的乖孙子养成系统是感觉自己要死了，赶紧让自己找个人生孩子，延续香火呢？”
“我选A！”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有身份总比当黑户强！至于老婆……到时候再说吧，我就不娶你能把我怎么地呢！
【叮！宿主选择选项A！奖励发放中……】
一股微弱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张岩感觉原本因为饥饿和焦虑而虚浮的脚步踏实了一些，手臂似乎也多了点力气。虽然只是+1的强化，但在这种境况下，已是雪中送炭。
【剩余奖励陆续发放中......请宿主自行探索】
“你妹啊！xxxxxx“张岩看到系统再次消失，目光再次看向身前几个着急等待的村姑。
罢了罢了，当兵就当兵吧？何况自己说不定还能凭借着将近30年的先进学识和狗系统，狗出一番事业呢。
“我明白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这个名额，我顶了。”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唏嘘和低泣，那是绝望中看到一丝微光后的本能反应。
“不行！”
一道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村长张琴挣脱了孩子的拉扯，走上前来。她眼眶通红，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站得笔直。
“公子，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你走吧，赶紧走。当兵是去拼命，是九死一生，我们望粮村就算死绝了，也不能让一个外乡人替我们去填这个坑！这礼法不容，天理也不容！”
“村长！”秀兰急了，“虎子才十岁！他去了就是送死啊！”
“我的孩子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张琴的声音陡然拔高，泪水终于滚落，“我男人是村长，他带着村里的男人上了战场没回来。今天我是村长，这债，该我来还，该我儿子来还！”她猛地将身后的男孩虎子拉到身前，紧紧搂住孩子瘦削的肩膀。
虎子仰起蜡黄的小脸，看看母亲，又看看张岩，用沙哑的童声努力说道：“娘，我不怕！我去当兵，能换粮食，保护娘和妹妹！”
他努力挺起单薄的胸膛，那强装勇敢的模样，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酸。
张岩看着这一幕，麻了呀，你们要是不接受，我就得去流浪了啊.......
他自己的世界半年经历的尔虞我诈，这世界忽然出现像这母子这样绝望中依然坚守的道义，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你好人就好人，不要送走我啊....”他心里实际上害怕极了.....，生怕因为眼前的女人不同意，他就要重新去流浪...
不能坐以待毙！
“村长！”他急忙上前一步，拦在了张琴和虎子面前，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您别说了。我不是外人，从你们愿意跟我如实商量开始，我张岩就把这里当个落脚处了。我无家可归，身为男人，能帮上忙，能让虎子这样的孩子不用去送死，我去当兵，值！”
他顿了顿，伸手揉了揉虎子的头发，挤出一个笑容：“孩子路还长。我嘛，光棍一条，没啥牵挂。说不定我命硬，还能混出个名堂。”
“张大哥……”张琴泪水涟涟，看着张岩，嘴唇翕动着。她猛地后退一步，对着张岩，深深地跪拜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地上。
“娘！”虎子愣了一下，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倒。
这一跪，重若千钧。
秀兰别过脸去，肩膀剧烈地抖动，无声痛哭。
巧娘手中的木棍“啪嗒”落地，她朝着张岩，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周围的妇人，有的掩面而泣，有的瘫软在地，有的则红着眼眶，死死攥着拳。
没有整齐的动作，只有弥漫在空气中，那劫后余生般的、沉重的感激与悲恸。
张岩挠挠头，慌忙上前用力搀扶张琴：“村长！快起来！这怎么使得！往后我就是望粮村的人，这就是我该做的！”
张琴被拉起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张大哥……这礼你受得！你救了虎子，救了咱们村啊……从今往后，望粮村就是你的家！我张琴一家要是日后敢亏待你一家，就让我们天打雷劈！我们给你起间屋，娶了老婆，守着它，等你回来！”
“对！张大哥，我们给你起屋！”
“对，我以后给你带孩子”
“我们等你回来！”
妇人们纷纷哽咽着应和，看向张岩的眼神，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感激。
“好，好……”张岩手足无措地点着头，心中暖流与酸楚交织。
当然，顺便又骂了几句狗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