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混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卫兵们的铁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整齐的铿锵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拱形地窖里回荡。
拍卖台下的狭小空间里尤拉像只受伤的野兽般蜷缩着。她的金牙深深嵌入下唇，铁锈味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皮甲上。从木板的缝隙中，她看见莎姬被两个卫兵按在地上，那张总是带着狠厉的脸此刻扭曲成恐惧的图案，粗糙的木刺扎进她的大腿，但她不敢挪动分毫。
莫莉！放开我！求求你们——
莎姬凄厉的哭喊声近在咫尺，尤拉能清晰地听见她被人拖行时，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一记沉闷的击打声，哭喊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求求您...求求您...尤拉无声地蠕动着嘴唇，金牙深深陷进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但她不敢松开——哪怕最轻微的声响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尤拉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铁锈味的血液渗进口腔。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震碎肋骨。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在这方黑暗的囚笼里，她突然清晰地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恐惧的酸臭味。
搜仔细点！一个都不能放过！
卫兵队长的吼声让尤拉浑身一颤。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防止牙齿打颤的声音暴露位置。眼前走马灯般闪过这些年做过的恶事：那个被她割断喉咙的商人，在银矿被她卖掉的孩童的空洞眼神 ，还有昨天她亲手抽在林背上的鞭痕...
神明啊...她在心里无声地祈祷，指甲抠进掌心，只要让我活着出去，我发誓...
头顶的木板上传来脚步声。尤拉浑身僵直，膀胱传来剧烈的胀痛。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血腥味越发浓重。
尤拉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发现早在躲藏时就弄丢了。
脚步声停了。
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缝隙前——是那个银发少年！他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地注视着瑟瑟发抖的尤拉。
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让尤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不是卫兵粗犷的嗓音，而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带着奇异韵律的清冷声音。
银发的少年蹲在拍卖台边，灰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通透感。他平静地注视着浑身发抖的尤拉，就像在看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
尤拉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的声响。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冲刷着脸上混合了血渍和尘土的战妆。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布满老茧的手指扭曲成一个可笑的祈祷姿势。
求...这个音节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求求你...
少年没有回应。远处传来卫兵搜查货架的声音，一个陶罐被砸碎在地。尤拉的膀胱一阵刺痛，她拼命夹紧双腿，耻辱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队长！这边搜过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尤拉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仿佛已经感觉到粗糙的绞索套上脖子，听见围观民众的唾骂声...
卫兵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少爷，您在这里做什么？
尤拉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她看见少年站起身，银发在火光中像一簇冷焰。掉了个东西。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尤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需要帮忙吗？
不必。少年顿了顿，去东边通道看看，刚才好像有人往那边跑了。
脚步声迟疑了一下，然后渐渐远去。
尤拉睁开眼，看到少年依然蹲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或是复仇的快意。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直到尤拉的啜泣声渐渐平息。
出来吧。
林站起身，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卫兵走了。
尤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尝试了三次才勉强爬出那个狭小的空间。当她颤抖着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裤裆已经湿了一小片——这个发现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为什么...她嘶哑地开口，金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黯淡无光。
林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向出口，银发在背后摇曳出一道微弱的光痕。尤拉呆立在原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这个神秘的少年。
远处又传来卫兵的呼喊声。尤拉浑身一激灵，踉跄着跟上了林的脚步。她的膝盖发软，不得不扶着墙壁才能行走。每走一步，就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这次不是尿液，而是从腿上伤口渗出的鲜血。
在通往地面的楼梯口，林突然停下脚步。尤拉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慌忙刹住脚步。
昨天我给过你机会 ，如果你昨天放我走的话 ，今天就不会这么狼狈 ，可惜你的贪婪比求生欲更强烈 。
少年轻声说，却没有回头，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掀开那块木板。
尤拉的金牙咔哒作响，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哽咽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