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刚刚坐定的学生们身上。当林、奥瑟和德米特走进教室时,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维罗妮卡。她似乎心情不错,火红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着。
林想起昨天那惊险又最终达成合作的下午,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抬手打了个招呼:“早啊,大小姐。”
出乎意料的是,维罗妮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哼一声别开脸,或者恶语相向。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用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瞥了林一眼,然后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虽然她脸上依旧摆着一副“本小姐只是懒得理你”的不服气表情,但这个小小的回应已经让林感到有些意外了。
“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德米特用胳膊肘撞了撞林,压低声音坏笑。奥瑟也眨了眨蓝眼睛,好奇地看了看维罗妮卡,又看了看林。
林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西奥多教授如同精准的钟表般走进了教室。他依旧是一身黑袍,表情冷峻,目光扫过台下时,仿佛连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打开《泛元素魔法理论基础》第三章。”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平稳没有波澜,“通过星尘级考试,意味着你们已经初步具备了驾驭魔力的资格。但这仅仅是开始。”
他站在讲台后,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学生:“作为星之庭院的学生,你们未来的道路,绝不仅仅是精通与自身灵魂亲和的那一两种元素魔法。你们需要对所有类型的魔法——光、暗、地、水、火、风、雷、乃至更稀有的变种——都有所涉猎和理解。”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吸气声。这意味着学习的难度和广度将大大增加。
西奥多似乎对学生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他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解释:“当然,这并非要求你们样样精通。除了与自身灵魂契合的元素,你们学习其他属性魔法时会事倍功半,异常艰难,且效果远逊于专精者。但是,理解它们的原理、特性、克制关系,是必须的。这能让你在面对任何类型的对手时,都不至于一无所知,也能更好地与不同属性的同伴配合。”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需要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循序渐进。今天的课,只是为你们打开这扇门。现在,把书翻到第四十七页…”
林听着教授的讲解,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趣的光芒。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他现在主修的暂时是火属性魔法,但了解其他魔法无疑能大大增加他的生存能力和战术选择。他立刻集中精神,沉浸在了教授冰冷但逻辑清晰的理论阐述中。
…
下午的阳光温暖而慵懒。结束了上午繁重的课程后,林跟奥瑟和德米特告别。
“真的不用我们陪你一起去?”奥瑟仰着小脸,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林。他总觉得那个伊格尼斯家像是龙潭虎穴。
德米特则挤眉弄眼:“是啊是啊,万一那位大小姐又对你‘断子绝孙脚’伺候,我们也好帮你收尸…啊不是,是帮忙!”
林白了德米特一眼:“去,去,去 !本大爷我是去赚钱,不是去赴死!乖乖等我凯旋归来!还有奥瑟,记得好好写作业,我回来要考你的 …… (虽然林自己昨晚补作业补到深夜 )”他拍了拍口袋,那里装着昨天赚来的十枚金币,感觉底气足了不少。
当他来到伊格尼斯家那座华丽的宅邸前时,维罗妮卡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用靴尖踢着门口的石阶。
“慢死了!”她一看到林就抱怨道,但比起以前的直接攻击,语气已经算是“温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宅。果然,如同赛弗林之前说的,他事务繁忙,并不在家。但在那间奢华得令人眼晕的客厅里,玛格丽特夫人正端坐在铺着天鹅绒的沙发上,优雅地品着红茶。
看到林进来,她那双和维罗妮卡极其相似的紫红色眼眸立刻扫了过来,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屑,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溜进了她洁净无瑕的领地。她冷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她的茶。
林对此早已习惯,甚至有点麻木了。他本着“金主妈妈最大,给钱的就是上帝”的原则,自动忽略了玛格丽特那能冻死人的目光,脸上努力维持着礼貌(但可能有点假)的微笑。
维罗妮卡回到家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立刻卸下了所有在外面勉强维持的“端庄”,像只没骨头的小猫一样,毫无形象地瘫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累死了…”
林看着这位毫无干劲的“学生”,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还得摆出“敬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小姐,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开始上课了?”
维罗妮卡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呲了呲牙,露出一点尖尖的小犬齿,不耐烦地甩了甩火红的尾巴:“急什么!没看到本小姐刚回来累得要死吗?让我休息会儿!”
林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疯狂吐槽:‘钱难挣,屎难吃…古人诚不欺我!’但面上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好吧,那您先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玛格丽特夫人轻轻放下茶杯,对旁边垂手侍立的女仆使了个眼色,语气平淡地吩咐:“下午茶。”
女仆心领神会,微微躬身退下。没过多久,她就推着一辆精致的银质餐车回来了。车上放着两套洁白镶金边的骨瓷杯碟,配套的小碟子里盛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司康饼、覆着晶莹果酱和奶油的小蛋糕、以及几种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精致三明治。红茶的香气浓郁醇厚。
女仆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套摆放在玛格丽特夫人面前的茶几上,另一套则放在了维罗妮卡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女仆推着餐车安静地退到了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完全没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林。
意图很明显——没有林的份。
玛格丽特夫人优雅地端起自己那杯红茶,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自始至终没有看林一眼。那姿态,分明就是在用行动表达:你这低等的平民,昨天竟敢碰我女儿的腰?还想喝我们家的下午茶?做梦!
林看着这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摸了摸鼻子,暗自叹了口气:‘得,又来了。真是小心眼儿的贵族夫人…反正被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您这一位。都是为了生活。’
但他早就习惯了各种不公平待遇,这点小刁难比起以往的经历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一切为了金币!他自我安慰着,虽然心里不管怎么还是有点不太舒服,默默地退后几步,站到了维罗妮卡身后的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尊好看的雕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
维罗妮卡看到自己喜欢的点心,眼睛亮了一下,拿起一块司康饼咬了一口。但吃了两口,她似乎觉得有点不得劲,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优雅喝茶的母亲,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身后像个受气包一样站着的林。
虽然她内心非常赞同母亲的观点,也觉得林这个平民不配和她们平起平坐喝下午茶,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后面,她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不顺畅?好像哪里怪怪的,连嘴里的司康饼都没那么香了。
她又勉强喝了两口红茶,最终还是没什么胃口,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突然站起身,也没看林,只是别着脸,用极其微小的、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算了,还是先去练习吧。”
这话一出,不仅林愣了一下,连旁边一直保持着高贵冷艳姿态的玛格丽特夫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紫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看了看女儿,又嫌恶地瞪了林一眼,似乎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主动替这个平民解围(虽然维罗妮卡本人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解围)。
林反应很快,立刻应道:“好的,大小姐!”他可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客厅里了。
…
再次走进空旷的舞蹈室,气氛似乎比昨天轻松了一些。
林看着依旧板着小脸的维罗妮卡,试着用轻松的语气开始课程:“好了,大小姐,跳舞呢,最重要的是耐心和节奏感。千万不能急躁,不然到时候舞会上,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是‘啪’一脚狠狠踩在你那位尊贵的舞伴脚上…啧啧,那场面,可不是踩我这么简单了。到时候丢的可是伊格尼斯家和您自己的脸面哦?”
维罗妮卡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颊微微泛红,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林一眼:“知道了!少啰嗦!要教就快教!”
“是是是,”林从善如流,“那我们今天就从最最基础的单人舞步开始练起,先把节奏和脚步搞清楚,之后再加上双人配合。来,跟着我的口令,一、二、三、四,左脚向后…”
课程正式开始。林教得很认真,也很耐心,他会仔细分解每一个动作,甚至自己放慢速度一遍遍演示。
“我的大小姐欸,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这里转身的时候脚尖要微微踮起,这样会更流畅…”
“手臂!大小姐,手臂不要那么僵硬,自然一点,想象你在…呃…抚摸一只炸毛的猫?”(这个比喻让维罗妮卡又瞪了他一眼)。
“节奏!跟着我数的拍子,不要抢拍!”
期间,当林需要上手纠正她的动作,手指不可避免地再次碰到她的腰侧或者手臂时,维罗妮卡还是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抬脚去踩林!
但有了昨天的经验,林早就防备着她这一招了。他的身手本就比一般人灵活,每次都能敏捷地、恰到好处地躲开那带着风声的小皮鞋,同时嘴里还不忘提醒:“放松放松!大小姐,我是教你,不是刺杀你…脚收回去,不是跟你打擂台!你老这么紧张,我们得练到猴年马月去啊?我们继续…”
维罗妮卡几次踩空,自己也觉得有点没意思,加上林的教学方式确实和以前那些古板严肃的老教师不一样,他不会一味地说“不对”、“错了”,而是会用一些奇怪的比喻(虽然很气人)或者干脆自己做个夸张的错误示范来逗她(…或许不是故意的?),让她在哭笑不得中记住正确的动作。
渐渐地,维罗妮卡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排斥这节课了。虽然她嘴上绝对不会承认,但心里那种总是绷着一根弦、准备随时战斗的烦躁感,在和林的吵吵闹闹、躲躲闪闪中,竟然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
和他相处,似乎…没什么压力?因为他从来不会真的因为她的身份而畏惧她,也不会因为她的坏脾气而过度迁就她,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平等的吵吵闹闹。
一堂课下来,维罗妮卡累得额头冒汗,气息微喘,火红的发丝都有些贴在了脸颊上。但当她停下来休息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能把那几个基础步伐连贯地、不出错地做下来了!虽然动作肯定谈不上多优美,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同手同脚、乱七八糟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微微有些惊讶和…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林看着她的练习成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叉着腰,又开始忍不住嘚瑟:“怎么样?大小姐?经过本天才老师的亲自指导,是不是感觉豁然开朗,进步神速?是不是觉得聘请我简直花得物超所值?”
维罗妮卡累得不想说话,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但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课程结束,林礼貌地向玛格丽特夫人和维罗妮卡道别。
玛格丽特依旧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而维罗妮卡则只是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明天别再迟到了!”语气依旧冲得很,但比起以前,似乎少了那么几分真正的厌恶。
林笑着应下,转身离开了伊格尼斯家。走在回学院的路上,他心情不错,感觉这艰巨的任务,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