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这天，风像刀子似的刮过青石镇。清晨推开门，院墙上的冰棱又长了几分，晶莹剔透地垂着，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屋檐下的积雪被冻得发硬，踩上去“咯吱”响，空气冷得像要把人冻成冰块，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
墨渊缩在屋里，围着炭火盆看书。书是秦老给的，讲的是各地的风土人情，里面有他从没见过的大海和沙漠，看得他入了迷。凌恒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块木头，正削着什么，木屑簌簌落下，在地上堆了一小堆。
“在做什么？”墨渊抬起头，好奇地问。
“给你做个陀螺，”凌恒扬了扬手里的木块，已经初具雏形，“比巧铜张叔给的那个还结实，开春能在田里抽着玩。”
墨渊眼睛一亮，凑过去看。木块被削得圆圆的，顶端尖尖的，凌恒正用砂纸打磨边缘，摸上去光滑得很。“真好看，”他小声说，“谢谢凌恒哥。”
“等晾干了再上点漆，”凌恒笑着说，“保证比小虎的那个转得久。”
院门外，张婶顶着寒风送来一篮馒头。馒头是新蒸的，还冒着热气，用棉布盖着，掀开时白汽腾腾。“刚出锅的，给你们送几个，”她搓着冻红的手，“这天冷，多吃点热乎的才抗冻。”
墨渊赶紧接过篮子，把馒头放在灶上保温，又给张婶倒了杯热水。“张婶，您进来烤烤火吧，外面太冷了。”
“不了，”张婶摆摆手，“家里还炖着肉呢，得回去看着，不然糊了。”
李木匠的铺子里，正忙着做新的犁耙。他把硬木削成犁头的形状，再用铁条加固，徒弟在旁边帮忙递工具。“开春就得用，”李木匠哈着白气说，“现在做好了，开春直接能用，省得手忙脚乱。”
巧铜张的铺子里，几个汉子围着炭火盆，手里拿着铁坯敲打。他们在打新的镰刀，火星溅在地上，像点点星光。“凌恒，要不要提前订几把镰刀？”巧铜张喊着，“开春割草用，新打的快得很。”
凌恒应了声，说过两天去取。墨渊看着那些闪烁的火星，心里忽然觉得，这小寒的冷天里，藏着人们对春天的期盼。大家看似在屋里取暖，其实都在悄悄为开春做准备。
中午，老板娘送来一碗羊肉汤，里面放了当归和生姜，汤色乳白，香气浓郁。“快喝点，”她说，“小寒喝羊肉汤，整个冬天都不冷。”
墨渊捧着碗，小口喝着。汤很烫，却暖得人心头发热，羊肉炖得烂熟，入口即化。他看着窗外的寒风卷着雪沫子飞过，忽然觉得这屋里的温暖，是用对春天的期盼焐热的。
下午，雪又下了起来，不大，却下得很密。凌恒带着墨渊去检查菜窖，推开窖门，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的白菜和萝卜绿油油的，一点没冻着。“还能存很久，”凌恒翻了翻白菜，“开春前肯定吃不完。”
墨渊看着那些新鲜的蔬菜，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知道，就算外面天寒地冻，这菜窖里也藏着春天的绿意。
牛棚里，壮实正卧在稻草上，嘴里嚼着豆饼，时不时甩甩尾巴。墨渊给它添了些草料，摸了摸它的背，热乎乎的。“开春你就能下地干活了，”他小声对壮实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壮实像是听懂了，轻轻“哞”了一声。
傍晚，风小了些，天边露出淡淡的霞光。镇上的人家都亮起了灯，窗户上映着人们忙碌的影子，烟囱里冒出的烟在冷空气中直直地往上飘。墨渊坐在桌前，看着凌恒给他削的陀螺，心里充满了期待。
“在想什么？”凌恒问，手里缝着破了的棉衣。
“在想开春的事，”墨渊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田里放风筝，还可以去河边钓鱼，还能……”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凌恒也笑了：“开春有得忙呢，先把地耕了，把种子播下去，才有功夫玩。”
晚饭是萝卜炖羊肉，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腾腾的。墨渊喝着汤，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这小寒的日子，虽然冷，却处处透着希望。就像这锅里的肉，需要慢慢炖才能入味，冬天的等待，也是为了让春天的到来更让人欢喜。
夜里，墨渊躺在床上，怀里揣着小铜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春天的田野绿油油的，他和凌恒哥牵着壮实，在田里播种，风筝在天上飞得很高，笑声像风一样远。
小寒的期盼，是寒冬里的火苗。青石镇的人们，在这期盼中，默默准备，静静等待，把对春天的向往，织进每一件农具、每一粒种子里，等着冰雪消融，等着万物复苏，等着又一个充满希望的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