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这天,异常的燥热笼罩着青石镇。灵壤地里的灵珠种穗子已经灌了半浆,沉甸甸地压弯了支架,紫金色的穗壳微微裂开,露出里面半满的谷粒,莹白中带着淡紫,像裹了层蜜。墨渊蹲在田埂上,正用手掂着穗子的重量,忽然觉得风里带着股异样的气息——不是熟悉的灵壤清香,而是一种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你闻着没?”他抬头问身边的凌恒,后者正低头记录灌浆进度,闻言直起身,皱着眉深吸一口气。
“有点怪,”凌恒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像……像望月崖那边飘来的味。”
话音刚落,西边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天像是被墨汁泼过,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风也变得急了,卷着尘土掠过灵壤地,灵珠种的叶片被吹得“哗哗”作响,穗子碰撞发出的“哗啦”声里,竟带着几分不安。
“不对劲,”里正扛着锄头从东边过来,脸上带着慌张,“李木匠去望月崖看护脉草,刚才让人捎信,说崖下的灵脉溪水变浑了,还泛着黑沫子!”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潭,大家顿时慌了神。张婶手里的壮穗散篮子“哐当”掉在地上,粉末撒了一地:“灵脉水要是坏了,这苗……这苗可咋整?”
王铁匠把手里的支架扳手攥得死紧,指节发白:“我去看看!”他转身就往望月崖跑,铁制的工具包在身上颠得“哐当”响。
墨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灵珠种的叶片:“你们看,叶尖开始发灰了。”果然,刚才还鲜亮的紫金色叶尖,这会儿竟蒙上了层灰翳,像被蒙上了薄尘。他心里一沉,“凌恒,赶紧组织人把最近的引水渠堵上,别让浑水过来!”
“好!”凌恒应声就跑,边跑边喊壮丁们拿铁锹。妇女们也反应过来,张婶捡起篮子,招呼着人往灵壤地边缘的沟渠跑:“快!把渠口挖深,让浑水往别处排!”
孩子们被这阵仗吓住了,躲在凉棚下不敢出声,张屠户家的小子攥着拳头,小声问:“墨渊叔,灵珠种会有事吗?”
墨渊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盯着越来越暗的天空:“会没事的。”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底——灵脉是青石镇的根,灵脉水出了问题,灵壤、异谷,甚至镇里的日子,都可能跟着出乱子。
半个时辰后,王铁匠脸色铁青地跑了回来,衣服上沾着黑褐色的泥:“糟了!望月崖下的灵脉源头堵了,像是山体滑坡,滚下来的石头带着黑泥,把溪口堵了大半,水混得跟墨一样!”
“护脉草呢?”墨渊追问。
“也蔫了,”王铁匠的声音发哑,“叶片全卷了,根须都发黑了。”
这话一出,凉棚里顿时没了声。护脉草是灵脉的“晴雨表”,它要是蔫了,说明灵脉的灵气出了大问题。凌恒蹲在地上,看着刚堵好的引水渠,声音发颤:“那咱的灵壤……”
“别慌!”墨渊打断他,捡起地上的壮穗散,“秦老的医书里提过,护脉草蔫了能用望月崖顶的晨露救,灵脉水浑了,先找干净的井水替代。当务之急是保住灵珠种,灌浆期不能断水!”
里正立刻点头:“我带人去镇上的老井打水,那井深,水干净!”
“我去望月崖顶采晨露,”王铁匠扛起梯子,“现在去,赶在天黑前回来。”
张婶抹了把脸,重新拿起篮子:“我们继续撒壮穗散,能多保一颗是一颗!”
风越来越大,乌云压得更低了,眼看就要下雨。墨渊望着灵珠种的穗子,原本饱满的谷粒似乎没了刚才的光泽,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知道,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比往年任何一次困难都要严峻的考验。
李木匠从望月崖那边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草帽都跑丢了,脸上全是泥:“墨渊!快!崖下的黑泥顺着坡往下流,再不想办法挡着,就要流到灵壤地了!”
墨渊心里一紧,灵壤地就在望月崖下的缓坡处,黑泥要是流过来,别说灵珠种,连养了几年的灵壤都可能被毁掉。他立刻喊道:“壮丁们跟我来,去崖下筑坝!妇女和孩子留在这,守着灵珠种,千万别让黑泥进地!”
大家轰然应诺,拿起铁锹、锄头就往望月崖跑。风声里,墨渊回头望了一眼灵壤地,紫金色的穗子在狂风中挣扎,像在跟他告别。他攥紧了手里的铁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住它们,保住青石镇的希望。
乌云翻滚着压到头顶,第一滴雨点砸了下来,冰凉刺骨。墨渊知道,一场硬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