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中央公园南的顶层公寓。
程霜刚拧开一瓶香槟，清脆的“啵”一声在客厅里炸响。
大家都等着给潘宁庆功。
毕竟《和平镇魂曲》那场焰火把全世界的枪都变成了烧火棍。
这事儿放到哪个年代都能吹一辈子。
利奥·陈通过视频连线，坐在洛杉矶社区办公室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刷推特，嘴里念叨着。
“咱们这边服务器都快炸了。”
“全球四十多个国家的开发者排队要加入万春联盟。”
“这热度比当年比特币刚出来那会儿还疯。”
山本聪的视频窗口里，他正端着可乐，难得露出笑容。
“潘，我得承认，这一手玩得漂亮。”
“那些华尔街的老家伙都来求我，想弄点神谕币的额度。”
“他们管我叫币圈教父了，哈哈。”
话音未落，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奥黛丽·万斯走进来。
她那张脸平时就跟纽约的冬天似的，冷得滴水成冰，可这会儿更吓人。
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嘴唇抿得死紧，整个人像一块要砸下来的冰。
“潘。”
奥黛丽直接走到潘宁跟前，连客套话都省了。
“出大事了。”
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程霜放下酒瓶的动作顿住了，谢焰从落地窗边转过身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奥黛丽身上。
“一个小时前，新加坡那边传来消息。”
奥黛丽深吸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
“龙宇的公司被FbI和新加坡商业事务局的人联合突袭了。”
“什么?!”
江月手里的香槟杯直接摔在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淡金色的酒液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她整个人晃了一下，要不是旁边的程霜扶住，差点就站不稳。
“龙宇……龙宇他怎么样?”
江月的声音都在发抖。
奥黛丽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往下说。
“被抓了。”
“罪名有三条。”
“帮被美国制裁的实体搞金融交易。”
“没牌照就开交易所。”
“还有一条最狠的，说他给全球恐怖组织洗钱。”
“这是胡扯！”
利奥·陈在屏幕那头一拍桌子站起来。
“龙宇的交易所是全行业反洗钱做得最严的!”
“多少个合规团队？”
“每笔大额交易都要过三道审核！”
“这帮人就是想栽赃！”
“有用吗？”
奥黛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逮捕令是美国司法部和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一起签的。”
“人家就是冲着长臂管辖来的。”
“你在新加坡开公司，只要碰了美元，他们就能管到你头上。”
江月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开始抽泣。
程霜蹲下身，伸手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奥黛丽没有给众人消化的时间，接着抛出第二颗炸弹。
“还没完。”
“我们在摩根大通、高盛、瑞士银行的五个主要账户。”
“从二十分钟前开始，全部被冻结了。”
“什么？”
这次轮到山本聪在屏幕那头跳起来了。
“他们冻结了哪些账户？”
“我们的运营资金呢？”
“都冻结了。”
奥黛丽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放在茶几上。
“财政部金融犯罪执法网络发起的行动。”
“理由是反洗钱调查。”
“我们能用的法币渠道，基本上全断了。”
话音刚落，墙上的大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利奥·陈的视频通话请求在疯狂弹窗。
程霜从江月身边起身，快步走过去接通了。
画面那头的利奥脸色惨白，身后传来一阵阵警笛声和嘈杂的吼叫。
“潘！完了！”
“FbI冲进来了！”
利奥的声音都在颤抖，镜头晃来晃去。
“他们带走了我们社区的三个核心开发者！”
“服务器也被查封了！”
“我现在躲在隔壁咖啡馆里。”
“他们还在搜我们的办公室！”
屏幕上能看到，利奥身后的玻璃窗外。
几辆黑色SUV停在路边。
穿着印有FbI字样防弹衣的探员正在往外搬电脑主机，一箱一箱的。
就在所有人还没从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的时候。
奥黛丽的手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更沉了。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官网。”
“刚刚挂出了一份三百页的调查报告。”
奥黛丽快速浏览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矛头直指天穹基金。”
“说我们涉嫌未经注册就发行证券。”
“还把我们定义成对美国金融市场具有系统性风险的组织。”
逮捕、冻结、调查。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就跟被人用绳子勒住脖子似的，越勒越紧。
奥黛丽把手机收起来，看着潘宁，一字一顿地说。
“我查了这些搜查令的签发人。”
“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大卫·索恩，cIA副局长。”
“专门负责网络经济和新兴威胁这块。”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
“潘，这不是哪个华尔街的大佬想整你。”
“也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这是美国政府，用国家机器，向你宣战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
江月还在低声抽泣。
利奥在屏幕那头焦急地等着指示。
山本聪一脸凝重地盯着镜头。
程霜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战术包，那是她应对危机的本能反应。
所有人都看着潘宁。
她刚才还在落地窗边，举着酒杯跟大家说新世界即将到来。
现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家都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慌乱？恐惧？
或者哪怕是愤怒也好。
但什么都没有。
潘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就那么站着，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的某个点。
整个人像一尊冰雕一样，纹丝不动。
那种冷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让人发毛的、彻骨的寒冷。
安静了大概有十几秒钟。
然后潘宁转过身，没说一句话，径直走向书房。
啪。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了。
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谢焰皱着眉头看着紧闭的门。
程霜想过去问问，但被奥黛丽一个眼神制止了。
书房里，潘宁没开灯。
外面的城市灯火通明，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大片昏黄的光斑。
她就站在窗边，背靠着冰冷的玻璃。
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相框里。
那是母亲苏婉的照片。
照片里的母亲还很年轻，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支试管。
眼神明亮，嘴角带着笑。
那是一种属于天才的、永不服输的、桀骜的笑容。
潘宁闭上了眼睛。
她强迫自己的意识往下沉，沉进那片名为未来记忆的深渊里。
记忆碎片开始在脑海里翻滚。
前世，2012年，伊朗被SwIFt系统踢出去。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跟国际银行打交道的能力，经济直接崩盘。
2016年，南美某个小国的总统，因为跟美国闹翻，被扣上贩毒的帽子。
全球通缉，最后只能躲在使馆里过了好几年。
2020年，硅谷某个社交巨头，因为反垄断调查，被拆分成三家公司。
市值蒸发了几千亿。
这些记忆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闪过。
她不是在找具体的破局办法。
而是在找那个最底层的、永远不会变的权力逻辑。
然后她找到了。
逻辑很简单。
当他们把你当成一个敌对国家的时候，他们就会用对付国家的手段来收拾你。
那么，反击的逻辑，也就很清楚了。
潘宁的嘴角在黑暗中缓缓上扬。
那笑容冷得像刀刃，带着一股要把对手撕碎的杀意。
“既然你们想把我当成一个国家来对待。”
她对着照片里的母亲，轻声自言自语。
“那就别怪我，向你们收取国运了。”
一个小时后，书房的门开了。
潘宁走了出来。
她身上那股女王气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纯粹的杀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房间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十度。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径直走到江月面前，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江月，联系你妈。”
江月抬起头，眼睛红肿，声音哽咽。
“潘姐。”
“别哭。”
潘宁的语气很平静，但不容反驳。
“给你妈打电话。”
“告诉梁红，我不需要她帮龙宇打赢官司。”
“我需要她动用她在美国司法界所有的人脉、资源。”
“甚至那些能让大法官下台的秘密。”
“给我争取七十二小时。”
“七十二小时？”
江月愣住了。
“对。”
潘宁一字一顿。
“不是法律上的时间。”
“是让大卫·索恩没法对我动手的、物理上的七十二小时。”
江月看着潘宁眼中那股疯狂的战意。
她咬了咬牙，抹掉眼泪。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潘宁转向墙上的大屏幕。
山本聪和谢麟的头像还在闪烁，两个人都在焦急地等着她的指示。
“山本，谢麟。”
潘宁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去，带着一股金属般的质感。
“他们冻结了我的钱。”
“以为就能掐断我的命脉。”
山本聪皱着眉头。
“潘，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有法币渠道，很多事情根本没法推进。”
“现在。”
潘宁打断了他。
“我们要启动他们永远冻结不了的新货币。”
“追踪不到，甚至理解不了的新货币。”
“什么？”
山本聪和谢麟几乎同时开口。
“山本，我需要你启动咱们原先设计的加密货币。”
潘宁的眼神里闪着光。
“它不锚定美元，不锚定黄金。”
“它只锚定一样东西。”
“神迹本身。”
“因为它的名字，就叫神谕币。”
山本聪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你的意思是。”
“对。”
潘宁点点头。
“咱们的每一枚神谕币。”
“代表的就是一份对谢焰创造神迹能力的信任。”
“谁相信神迹，谁就能持有神谕币。”
“这不是金融游戏。”
“这是信仰。”
山本聪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嘴角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这样一来，就算cIA炸掉所有的服务器。”
“只要还有人相信，这个货币就死不了！”
“谢麟。”
潘宁又转向另一个屏幕。
那里是一片漆黑，只有键盘的微光照亮了谢麟苍白的脸。
“我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
“搭建一个全新的、完全去中心化的拍卖平台。”
“它的服务器不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它存在于每一个万春联盟社区成员的节点里。”
谢麟打出了一行字。
时间？
“七十二小时。”
谢麟没有犹豫，敲下了一个字。
行。
山本聪在屏幕那头忍不住笑了。
“潘！你这是要绕开整个SwIFt系统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等于是直接向全球金融体系宣战了！
“不。”
潘宁冷冷地纠正他。
“不是绕开。”
“是废除。”
她环视房间里的所有人。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人心上。
“他们用法律当武器。”
“因为法律是他们能理解的、最高级的规则。”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们就拍卖一样他们理解不了、也定不了价的东西。”
“规则本身。”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霜的手停在半空中。
利奥·陈在屏幕那头张大了嘴。
山本聪瞪圆了眼睛。
就连一直在抽泣的江月，也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潘宁。
紧接着，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战栗和兴奋，在每个人的胸膛里炸开了。
程霜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利奥·陈在屏幕那头猛拍桌子，眼睛里闪着光。
“妈的，这才是老板该干的事！”
山本聪的笑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一股疯狂的意味。
“哈哈哈哈！潘，你是个疯子！”
“但我喜欢！”
就在这时，谢焰走到潘宁身边。
他没有说任何豪言壮语。
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
“不管你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我陪你。”
潘宁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
那股杀意在一瞬间化成了一种只有他能看懂的、绝对的温柔。
她点了点头。
然后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威尼斯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马可·格里马尔迪那略带慵懒的贵族腔调。
“我亲爱的女王，听说你惹上了一群全世界最麻烦的税务官？”
“马可。”
潘宁的声音很平静。
“我需要你帮我送出一百九十三份请柬。”
“请柬？”
马可笑了。
“给谁的？”
“用你们格里马尔迪家族最古老、最尊贵的渠道。”
“送到全世界每一个主权国家驻联合国代表的手里。”
潘宁的目光穿过落地窗，望向远处那座自由女神像。
声音冷得像冰。
“告诉他们，我潘宁，将在线上举办一场特殊的拍卖会。”
“拍卖什么？”
潘宁嘴角上扬，那笑容里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疯狂。
“拍卖品只有一件。”
“上帝的静默。”
“那枚能让战争停火的神迹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