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还没完全散去，脚下的碎石路被夜露浸得发滑，每走一步都得格外小心。高木云朵跟在队伍后面，攥着登山杖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突然透出一点微弱的橙光。“是火堆！”高木云朵眼睛一亮，瞬间忘了之前的不快，加快脚步凑到前面。昏黄的火光在雾中摇曳，周围散落着几个空罐头盒，显然是有人夜里路过时点燃的。她心里立刻冒出个念头，转头对着身后的赵云峰和吴一航扬声说：“肯定是救援队留下的！咱们别跟张雨晴一起了，自己去救人，说不定还能先立个功！”
她说着，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像极了刚才指挥众人的张雨晴：“赵云峰，你跟我走左边，吴一航去右边看看，咱们分头找被困的人！”
赵云峰一直把高木云朵放在心上，哪怕刚才她差点闯祸，此刻听到她的指令，还是立刻点头：“好，我听你的。”吴一航是早就习惯了顺着高木云朵——高家的势力能帮到她家里的生意，别说只是分头找人，就算是更麻烦的事，她也不会拒绝，连忙附和：“没问题，云朵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高木云朵见两人都顺从，心里更得意了，抬步就要往前冲。可刚走出去三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紧接着身体就被往后拉。“砰”的一声，她被甩在了地上，这次比上次更重，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高木云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在这里添乱！”张雨晴的声音带着怒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天亮之前，你必须跟紧我们，直到找到正规救援部队，不准再私自行动！”
高木云朵捂着膝盖爬起来，怒火瞬间压过了疼痛，指着张雨晴的鼻子骂：“张雨晴，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昨天晚上你救过我，也不能这么限制我的自由！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再说了，昨天那只狼，没有你我们也未必会有事！你凭什么动手打我？”
张雨晴挑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指给我看，我哪只手打你了？”
高木云朵被问得一噎，随即更生气了，抬手就要往张雨晴身上推。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张雨晴，赵云峰就突然冲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云朵，你别冲动！张雨晴没打你，她是在救你！”
“救我？”高木云朵像是听到了笑话，尖声嚷嚷，“赵云峰，你是不是也叛变了？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就该听我的！现在你倒帮着外人说话，你跟张雨晴是一伙的吧！”
赵云峰急得直摇头，侧身让出身后的路，指着高木云朵刚才要走的方向：“你自己看！你要是再往前走两步，就会掉下去了！雾太大，你没看见前面是悬崖！”
高木云朵愣了愣，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她半信半疑地往前挪了两步，探头一看——眼前的地面突然断了层，深不见底的悬崖藏在雾里，只有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她瞬间浑身发冷，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刚才的得意和委屈全没了，只剩下后怕。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发紧。转头看向张雨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有后怕，还有点不敢承认的佩服。
张雨晴没理会她的眼神，语气依旧冷淡：“我说过，别瞎跑。你要是真掉下去，你爸妈都不知道去哪给你收尸。”话虽然难听，却没了之前的怒火。
高木云朵这次没反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乖乖地退到了队伍后面。她攥着登山杖，心里却在想：刚才要是没有张雨晴，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摔得粉身碎骨了。可她嘴上没说谢谢，只是把这份感激压在了心里——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轻易低头。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大家都累得不行。夜路难走，加上又惊又怕，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倦意，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张雨晴停下脚步，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几块压缩饼干。她先递给郭雪一块，又拿出三块递给赵云峰：“这三块你分给他们两个，省着点吃，后面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说完，她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又咬了一口压缩饼干。饼干又干又硬，嚼起来费劲，可她吃得很认真，像是在补充接下来赶路的力气。
高木云朵和吴一航接过赵云峰递来的饼干，皱了皱眉——这种廉价的压缩饼干，她平时连看都不会看。可肚子实在太饿了，她还是接过来小口地吃了起来。嚼着嚼着，她突然想起张雨晴的背包——从出发到现在，张雨晴的背包一直是鼓鼓的，里面不光有急救包，还有水和食物，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偷偷看了张雨晴一眼，却见对方已经吃完饼干。
吃完东西，众人继续赶路。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穿透雾气，把山间的景象一点点照亮。走在前面的张雨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看，前面有村子！”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房屋的轮廓。可走近了才发现，那些房屋大多已经倒塌，断壁残垣散落在地上，有的屋顶整个塌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横梁和砖块；有的墙壁裂了巨大的口子，像是被一只大手硬生生撕开；还有的房屋只剩下半截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还挂着破碎的窗帘，在风里飘来飘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血腥味，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喊声，“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我的老伴还在里面！”“有没有人能帮忙抬一下钢筋！”这些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心里发堵，原本因为看到村子而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高木云朵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的得意彻底消失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平时的村子，此刻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些哭声那么真实，那么绝望。
张雨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快速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很快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穿着橙色救援服的人在搬运石块。“走，我们去那边帮忙！”她对郭雪说，脚步已经朝着救援队伍的方向迈了过去。
郭雪立刻跟上，两人快步走到救援人员身边。张雨晴对着一个正在指挥的救援队员说：“同志，我们是来帮忙的，有什么能做的尽管安排！”
救援队员看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正好缺人手，你们帮着递一下工具，再看看有没有受伤的村民，把他们扶到临时医疗点去！”
“好！”张雨晴应了一声，立刻拿起旁边的铁锹，开始帮着清理石块。她的动作很快，虽然力气不如男队员大，却一点也不偷懒，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汗珠。
高木云朵站在原地，看着张雨晴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哭喊的村民，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她转头对赵云峰和吴一航说：“我们也去帮忙吧，别站在这里了。”
赵云峰和吴一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张雨晴看到他们过来，停下手里的活，对高木云朵说：“这里有救援队员指挥，你们三个可以自行活动，注意安全，别去太危险的地方。”
高木云朵“哼”了一声，却没像之前那样反驳，只是带着赵云峰和吴一航，朝着另一个有哭声的方向走去。她虽然还是有点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张雨晴比她更懂得在灾难面前该做什么。
张雨晴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又转头对郭雪说：“我们去前面看看，刚才听村民说，西台子村的伤亡更严重，我们得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郭雪点了点头，两人顺着废墟间的小路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大伯，他的额头缠着纱布，脸上满是疲惫和悲伤。
张雨晴立刻上前，礼貌地问：“大伯，请问西台子村怎么走？我们是来帮忙的。”
大伯抬头看了看她们，又叹了口气，指着前面的方向说：“姑娘，西台子村就在前面不远，但是我劝你们别去了。那里的房子塌得更厉害，有好几户人家全家都没跑出来，都被压在下面了……”他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摆了摆手，“你们要是非要去，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那棵大槐树，就到了。”
张雨晴心里一沉，却还是坚定地说：“大伯，谢谢您。我们还是要去看看，能帮一点是一点。”
大伯看了她们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敬佩，又带着几分担忧，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悠悠地朝着临时安置点的方向走去。
张雨晴和郭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她们握紧手里的工具，顺着大伯指的方向，朝着西台子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