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的阳光已经有了点暖融融的力道，透过树叶缝隙，在校园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一从沈彦办公室“成功逃生”后，时苒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甚至连带着拒绝了谷澄“面对面详谈经理事宜”的提议，她都做得干脆利落——只是隔着屏幕打字而已，勇气加成mAx！
她想好了，等周日和陆屿喑一起去拿烧制好的陶偶时，再顺便谈这件事就好。
毕竟，陆屿喑和她出来时，在人多的地方会自觉地戴上帽子和口罩，低调得像个生怕被认出来的小明星，和他待在一起，至少不会产生“图层错误”的突兀感。
哪像谷澄，恨不得把“快看我”三个字写在脸上，高饱和色的头发和花里胡哨的服装，好看是好看，但，站在他旁边，时苒总觉得自己像是误入时尚大片背景板的灰扑扑路人甲，压根不在一个图层。
周二上午，是万众瞩目（至少对时苒来说是）的实验选修课。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啊不，是熟能生巧，这次时苒的操作异常顺利，连最挑剔的江叙都在她完整无误地演示完毕后，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甚至……唇角似乎还牵起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
周围有同学发出了细微的抽气声，大概是惊讶于冰山学长的这一“神迹”。
但时苒心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湿棉花，闷闷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江叙的“微笑”非但不是奖励，反而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她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按照他设定的轨迹“进步”着。
和江叙待在一起，在她这里几乎和 “正能量消耗机”、“压力值充值卡” 画上了等号。逃离实验室的那一刻，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时苒决定听从内心的召唤，去操场上逛逛，进行一项她私底下很喜欢的活动——“观察人类，补充能量”。
是的，别看她社恐，不爱成为焦点，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偶尔像个隐蔽的“小侦察兵”，溜达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安静地坐在角落，看别人热火朝天地生活。
这种不需要她参与，只需要旁观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全又惬意。
尤其是操场，这里充满了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奔跑的身影，跳跃的姿态，欢呼声，汗水在阳光下闪烁的光泽……这一切都像是最纯净的“快乐能量棒”，能有效中和掉江叙带来的负面buff。
她在操场边缘的草坪上找了个树荫坐下，抱着膝盖，看着不远处打篮球的、跑步的、三五成群说笑的学生们，心情果然像被熨斗熨过一样，渐渐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运动短裙、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同学，一个人坐着无聊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羽毛球？我们刚好三缺一！”
她指了指不远处另外两个看起来同样温和恬静的女生。
时苒愣了一下。若是平时，她大概率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慌忙摇头拒绝。
但今天，也许是操场的氛围太好，也许是刚刚“补充”的能量让她胆子肥了点，也许是对方只有三个人且气场柔和让她感觉压力不大……她心里那个“拒绝”的按钮，第一次没有被立刻按下去。
她想，她们大概是误会自己孤单了。但这种误会，带着点陌生的、暖洋洋的好意。
反正大家都不认识，玩完就散，回头谁还记得谁？
而且，她也确实有点想动一动了。
于是，在女生期待的目光中，时苒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但清晰：
“……好呀。”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出乎意料地轻松愉快。
她们轮流上场，技术都半斤八两，没人计较输赢，球打飞了会一起笑着跑去捡，偶尔失误还会互相鼓励。
汗水微微浸湿了后背，呼吸因为运动而有些急促，但时苒的脸上，却一直带着浅浅的、真实的笑容。
结束时，四个女孩互相道别，说着“玩得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呀”之类的话，然后便自然地各自散去，没有索要联系方式，没有约定下次见面，就像偶尔交汇又分开的溪流。
时苒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某种轻盈的满足感。
她非常、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温柔的，善意的，不带任何功利和纠缠的短暂交汇。
大家因为一瞬间的善意凑在一起，分享了一段快乐的时光，然后轻松地道别，回归各自的生活轨迹，不留下任何负担。这简直是人际交往中最完美的模式！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迎着傍晚柔和的风，慢悠悠地往宿舍走去。
感觉这一天的疲惫和郁闷，都被刚才那场随性的羽毛球和那几位陌生女孩的笑容，温柔地冲刷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