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志伟回来了吗？”手术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美芽攥着桃花的手，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肉里。她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顺着脸颊往下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痛。
“没呢，可能得明天才到。”桃花的手被掐得生疼，却只能强忍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美芽汗湿的后背，声音放得像羽毛一样轻，“咱先顾着自己，啊？”
“好痛……为什么生孩子这么痛！我不想生了！”美芽突然爆发出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费力地扒着床沿把手，原本躺着的身子猛地撑起——躺着更难受，腰腹间的坠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把钝刀在里头反复切割、撕扯，每一次收缩都让她眼前发黑。
“谁让你站下来的？！”一声厉喝突然撞进来，李敏琴刚换好手术服，一进门就看见美芽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双腿叉开站在地上，脸色骤变，“万一孩子在这儿生下来，大人孩子都危险！”
“我太痛了……躺着更痛……”美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浑身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钻心的疼痛。
“痛也得忍着！快躺回床上！”李敏琴上前一把扶住美芽的胳膊，半扶半拽地把她送回产床，转头又对着手足无措的桃花训道：“你也是！美芽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真出了事怎么办？”
桃花被训得头都不敢抬，嘴唇嗫嚅着，心里却满是委屈——她看美芽躺着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额头上的汗一层叠一层，只想着让她站一会儿能舒服些，竟忘了产房里的规矩。
“行了，你也出去吧。”李敏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10点，语气陡然严肃，“准备生产了。”
“妈，你留下！”美芽像突然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拽住正要转身出门的桃花，指甲深深陷进桃花的袖口，声音里满是恐慌，“我害怕……妈，你别走！”
桃花看着美芽凌乱的头发粘在汗湿的脸上，眼眶通红，那模样让人心疼得紧。她转头看向李敏琴，眼里带着恳求。
“行吧，你留下，给她鼓点劲。”李敏琴没再多说，双手已经覆上美芽的肚子，掌心带着温热，轻轻向下顺着，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引导的话：“深呼吸，放松……痛的时候就跟着我用力，别慌。”
手术室门外，胡小妹和刘海听得心都揪成了一团。美芽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穿透薄薄的门板，飘进隔壁病房。病房里两个待产妇面面相觑，脸色都白了几分，悄悄攥紧了拳头。
“生孩子……这么痛吗？”其中一个年轻姑娘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里面那个……怎么喊得跟杀猪一样？”另一个产妇咬着唇，指尖都掐进了掌心，原本对生产的期待，此刻全被恐惧取代。
就在这时，一声痛呼突然从病房角落响起：“哎哟！哎哟！我肚子也痛了！”说话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她一手捂着肚子，身子猛地蜷缩起来，痛呼声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手术室里美芽的声音。
“医生！医生！我老婆也要生了！”女人的丈夫慌得魂都没了，鞋都跑掉了一只，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叫医生。没一会儿，两个女医生匆匆赶来，麻利地将女人推上平车，往手术室送——女人的宫口已经开了，必须立刻进产房。
“她也发动了？”李敏琴看着被推进来的女人，眉头微蹙，手术室里瞬间多了一道痛呼，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更显慌乱。
“是，宫口开了三指。李医生，你先忙着，这边有我！”推进来的女医生动作干脆，一边戴手套一边安抚产妇，很快就投入到忙碌中。
这边，美芽的痛已经到了极致。她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肚子里的绞痛如同利刃在搅动，每一次收缩都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翻出来。她只能无意识地大叫，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来，配合我的口令！呼气——吸气——用力！”李敏琴的声音沉稳有力，试图盖过美芽的痛呼，“就是现在，用力！别松劲！”
“啊——！”美芽拼尽全身力气，脖子上青筋暴起，可肚子里的孩子却丝毫没有动静。李敏琴的额头也渗出了汗，她知道，再这样耗下去，孩子很可能会缺氧窒息。旁边的桃花手被美芽掐得血肉模糊，血痕顺着指缝往下渗，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一个劲地对美芽说：“美芽，加油！再坚持一下！孩子就快出来了！”
李敏琴抬眼扫了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10点40分。她咬了咬牙，当机立断：“侧切吧！再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