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你能不能来我面馆一趟？老默在我这儿喝多了，我想留他住一晚，可他偏要往回走。我这腿脚不利索，实在拦不住，怕他路上出事儿！”老张的声音裹着焦急，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还夹杂着隐约的酒瓶碰撞声。
“张叔您别慌，我现在就打车过去！”美芽挂了电话，转身就往路边的打车点跑。夜里九点的街道，早已没了下班高峰的拥挤，只有零星几个行人裹紧外套匆匆走过。她站在路灯下挥着手，没等两分钟，一辆出租车就缓缓停到了跟前。
“师傅，麻烦去西城都萃楼小区，越快越好。”美芽坐进后座，语速飞快地报出老张面馆的地址。
“哟，那地方可不近，得一个多小时呢！”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姑娘，这么晚跑这么远，是回家吧？”
“不是，接……接同事。”美芽顿了顿，把到了嘴边的“老板”换成了“同事”。
“同事能让你这么急？我看呐，八成是接男朋友！”司机踩下油门，语气笃定，“前几天还有个小伙子，发着高烧都要打我车去车站接女朋友，说那姑娘是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怕她走丢。也就心上人，才值得这么拼！”
“男朋友？”美芽心里猛地一紧。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自己怎么会对老默的事这么上心？是真的怕诊所关门丢了工作，还是记着上次车站里，他站在人群里静静等她的模样？或是某次她无拘无束的聊着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时，他伸手帮她拂开挡在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的那点温度？
这些念头缠在一起，让她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心里某个原本空着的角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悄悄住进了老默的影子。
司机还在絮絮叨叨讲着那对小情侣的事，说那男孩一路都在跟他念叨“怕她冷”“怕她饿”，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在意。美芽听着，小声嗫嚅了一句：“其实……我也是路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心里一阵酸涩，“志伟真把我放心上吗？他宁愿躺在床上玩手机也不去车站接我，更不会在意我是不是路痴，是不是个方向迷！”
道路两侧的霓虹灯早已亮起，暖黄的路灯、粉紫的商铺灯、明蓝的广告牌灯交织在一起，把夜色染得格外热闹。可这热闹里，美芽却突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个晚上，老默手扶着方向盘上，望着窗外的灯海轻声说：“这么多灯，总有一盏是为我留的吧？”
那一刻，她忽然懂了老默的孤独——就像有时候的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别人的热闹，心里却空落落的。原来在某些时刻，她和他是一样的人，都在等着一盏属于自己的灯。
“姑娘，都萃楼小区到了。”司机的声音把美芽拉回现实。她付了钱，推开车门就往小区里跑。远远就看见老张的面馆还亮着灯，门口的“老张面馆”招牌在夜里泛着暖光，而老默正扶着门框，脚步虚浮地想往外走，老张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张叔，我来了！”美芽快步跑过去，一把扶住老默的胳膊。入手的温度滚烫，老默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他眯着眼睛看了她半天，才含糊地喊出一声：“美芽？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你回家。”美芽稳住他摇晃的身体，抬头对老张说，“张叔，您别担心，我送他回去就行，您快进屋吧，外面冷。”
老张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才慢慢挪回店里。美芽扶着老默往路边走，他的头时不时会靠过来，呼吸里的酒气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拂过她的耳边。
“美芽啊……”老默突然开口，声音低哑，“这么晚了，谁让你来的，多不安全！”
美芽心里一软，扶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张医生，我自己来的。我们现在回家。”
老默没再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夜里的风有点凉，美芽却觉得，扶着老默的胳膊，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