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医生说的都是真的吗？”
刚踏出医生办公室的门，桃花就一把拉住欲往前走的美芽，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焦灼，方才医生私下叮嘱的“妊娠风险极高，随时可能危及母体”还在耳边回响，她的脸色因担忧而泛着苍白。
美芽抬眼望见桃花眼底的慌乱，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挤出一抹轻松的笑：“妈，哪有医生说的那么吓人？你看我这不挺好的，走路虽慢了点，但精气神儿足着呢。”
她下意识挺了挺腰，想证明自己无碍，可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还是没能逃过桃花的眼睛。
“美芽，你别骗我了！”
桃花看穿了她强装笑颜背后的执拗，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这不是小事，是拿你的命在赌！你别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把自己搭进去啊！何况，你和志伟已经离婚了，你犯不着……”
话说到一半，桃花看着美芽泛红的眼眶，终究是欲言又止。
“妈，这孩子不是志伟的。”美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惊雷，炸得桃花瞬间僵在原地。
“啊？？？”桃花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美芽，嘴唇翕动了几下，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那这孩子……是谁的？”
美芽见她惊得说不出话，脸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轻轻拉着桃花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坐下。
她四下望了望，确认周遭无人驻足，才压低声音开口：“妈，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也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
她的目光恳切，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依赖。
“你说，妈一定烂在肚子里，绝不往外说一个字！”桃花立刻郑重点头，掌心微微出汗，已然猜到这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这孩子，是我非常非常爱的人的。”美芽的眼神飘向长廊尽头的窗户外，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声音温柔得像浸了水，
“我之所以执意要生下她，不只是因为她是一条生命，更因为我爱他，这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牵绊了。”
“那志伟知道吗？”桃花急忙追问，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
“他不知道，一直以为是他的。”
美芽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底涌上一层薄雾，“我和志伟其实离过一次婚，就是过年他一个人回老家那次。
当时他也同意了，他爸还明确说过，不想要幸运这个拖油瓶。我以为，我和他的缘分就这样彻底断了。”
话音顿了顿，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带着难以言说的暖意，“老默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们相处的日子里，他从来都懂分寸、守底线，从不过分要求我什么，只是不求回报地对我好，对幸运也好。
幸运以前怕生，却唯独黏他，愿意听他讲睡前故事，愿意让他抱。”
“那他……结过婚吗？”桃花小心翼翼地问，能让美芽如此牵挂的人，想必也有自己的过往。
“结过，又离了。”美芽的声音沉了下去，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他的妻子执意要离，他拼命挽留，可两个人之间攒了太多伤心事。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流产了，后来他妻子因为病情危急，不得不摘除了子宫……她恨他，恨他没保住孩子，恨他同意了手术，可他也不想的啊！
那种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看着爱人怨自己的痛，他又能跟谁说呢？”
“哎，都是苦命的人啊！”桃花长叹一声，伸手轻轻拍着美芽的后背，眼眶也跟着红了，“所以你就执意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哪怕赌上自己的身体？”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怀上。”美芽吸了吸鼻子，泪水越流越凶，“上次和志伟闹矛盾，我流产大出血，是老默硬生生把我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我的命是他给的，我当时真的以为，和志伟分开后，我就能和他好好在一起，带着幸运，组成一个简单的家。”
她的声音里满是遗憾，“可谁知道，志伟又找回来了，还拿老默的声誉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同意和他复合，他就到处散播谣言，说老默勾搭有夫之妇、抢别人的老婆，让他在这一行彻底身败名裂，连诊所都开不下去！”
“我怎么能害了老默？他这辈子已经够难了。”
美芽哽咽着，肩膀剧烈地颤抖，“所以我只能答应志伟，回到他身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以为这样就能护着老默，可没想到，还是怀上了……”
“这个志伟！真是看错他了！”桃花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骂道，“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人！美芽，你太委屈自己了！”
她紧紧抱住美芽，心疼得直掉眼泪。
美芽靠在桃花的肩头，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彻底爆发，哭声压抑而绝望。
长廊里的灯光昏黄而冷清，映着两个相拥而泣的身影，连过往行人的脚步声，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不忍。
哭了好一会儿，美芽才渐渐平复下来，抹了抹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妈，不管有多难，这个孩子我都要生下来。就算以后一个人带他，就算要受再多苦，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