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生把在一身的尘土和汗臭简单冲了冲，感觉像是从一场奇幻冒险里，又掉回了新手村。
他内心吐槽刚跟神仙董事长谈完几个亿因果的大项目，转头回来还得考虑晚上是吃红烧牛肉面还是老坛酸菜面。
陈范星也换好了工服，站到了收银台后面，她看着窗外依旧明晃晃的天色，和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蟠桃树、瘴、混沌、准圣……这些词还在脑子里打转，可眼前却是扫码、收钱、找零，还有冰柜嗡嗡的噪音。
反差太大，让她有点恍惚。
晚高峰还没完全到来，店里暂时清闲。陈怀生窝回他那靠窗的“专座”，拿起一本已经被他翻烂的杂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太白金星的话，还有那个写着“马德里娱乐会所”的地址。
去找土地爷？去夜总会？事情真的好多啊，自己就像被困在关了灯的公共厕所里的苍蝇，晕头转向……
陈范星则有点心神不宁，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门外，仿佛在期待白叔会突然出现，带来师父的消息。
但门口只有被热浪扭曲的空气和偶尔驶过的车辆。
刘店长似乎察觉到他俩今天有点不对劲，比平时更沉默，眼神也有点飘。
他难得地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按他的计算器了。
在老刘眼里，这俩奇怪的年轻人大概又是在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别扭。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挪。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门，在干净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冰柜的压缩机嗡嗡作响，空调冷气吹得人胳膊起鸡皮疙瘩。
熟悉的枯燥感，像潮水一样慢慢淹没了刚从“神话世界”归来的两人。
陈怀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算了，不想了……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杂志上，开始研究自己可能搬一辈子砖也买不起的别墅。
陈范星也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收银台旁边的促销糖果架。
七月末的傍晚，闷热，无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夜晚。
库房的硬板床硌得陈怀生后背生疼，但他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窗外的月光透过小窗，在地上投下一小块惨白。
隔壁床垫上，陈范星已经发出了均匀轻微的鼾声，这丫头倒是心大，天塌下来也能睡着。
陈怀生的脑子里却像开了锅的滚水，咕嘟咕嘟冒着各种念头。
白天在桃园接收的信息量太大，现在后反劲儿上来了。
尤其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进城那天，自己被白叔摁在地上摩擦，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那种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差距感，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准圣……都这么变态吗？
那师父是圣人，得牛逼成啥样？
可就是这么牛逼的师父，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连带着太白金星这些个神仙，一个个都如临大敌，说什么混沌、瘴门、纪元轮回……
“操！” 陈怀生心里骂了一句。
这些玩意儿听着就头皮发麻，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力气大，抗揍，除此之外，就连真气的运用也远远比不上师妹。
要认真起来，恐怕自己都打不过火力全开的陈范星，她的真气量，恐怕和自己的肉身在同一层次。
在如何坚硬的城墙，也抵不过如海水一样的火力覆盖。
但即使是这样，自己两人加起来也没有碰到白叔一根手指。
真要是什么灭世大劫，我和师妹冲上去干嘛？
给混沌大哥当开胃小菜？还是给瘴当看门吉祥物？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师妹英勇冲锋，然后瞬间被秒成渣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明白师父的苦心了。
老头子一直不让我们接触外界，把我们圈在那个破道场里，出来还把我们的真气封得死死的，封印住我们的气息，恐怕不只是怕我们惹祸，更主要的，是想把我们藏起来，让我们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天塌下来，有他们这些高个子顶着……哪怕顶不住，至少……也能给师门留两个种？或者，只是单纯地希望他们能平安度过一生？
也许……师父是对的？
陈怀生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那些大事，本来就该由那些大佬去操心。
我和师妹，连身份证和手机都没有，住的地方是便利店库房……
我们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凉，哪有资格去管满汉全席馊没馊？
对！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旁边睡梦中的陈范星吓了一跳，嘟囔了一句翻个身又睡了。
陈怀生眼神在黑暗中变得坚定起来。
不能再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找师父上了！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风险未知。
当务之急，是先把我们自己这摊烂泥扶上墙！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规划：
第一，身份问题。
俩黑户，干啥都不方便，得想办法整个身份证，哪怕是假的也得先应付着。
第二，通讯问题。
必须得买俩智能手机！真有什么事，连个微信都发不了，太耽误事了，再说找师父也需要信息，没手机就像瞎子。
第三，赚钱。
这是重中之重！搬砖虽然来钱快，但不稳定，还得看工头脸色，得找个更靠谱的活儿，或者想办法搞点小生意？
至少得尽快搬出这个库房，不能再厚着脸皮麻烦刘店长了，人家收留是情分，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找师父要找，但生活也得过。
陈怀生给自己定下了基调，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得脚踏实地，先把自己和师妹安顿好，有了基本的立足之地，再图后续。
万一……万一师父哪天自己回来了呢？看到我们俩活得人模狗样的，说不定还能夸两句。
想到这里，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那种不切实际的焦虑和恐慌，被更具体的、等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取代了，虽然这些问题同样棘手，但至少是他跳一跳能够得着的。
他重新躺下，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师妹平稳的呼吸声。
明天开始，先去那什么娱乐会所看看，试试能不能解决黑户问题。
他下定决心，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才好干活！
至于混沌、瘴门、圣人失踪……去他妈的，让高个子们先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