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着碎石打在战术帽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林天靠在赵凯和李默身上，一瘸一拐地走了没几步，脚踝的剧痛就像潮水般反复涌来，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之前被赵凯的话压下去的 “放弃” 念头，又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越收越紧。
他的手不知不觉抬了起来，指尖在风雪里泛着白，离 “举手示意退出” 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脑子里的 “魔咒” 又响了：“算了吧，真的撑不住了…… 脚踝疼得走不了，再走下去可能真的要废了…… 回家多好，有爷爷的红烧肉，有苏小雨的姜茶……”
赵凯和李默也累得快撑不住了，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扶着他的胳膊都在微微发抖，却还在硬撑着说：“再走五十米…… 就五十米……” 他们没注意到林天抬起的手，也没力气再去拽他 —— 自己都快站不稳了。
就在林天的指尖即将越过头顶、马上要喊出 “我退出” 的瞬间，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从斜后方伸过来，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啪！”
这一下拍得不算轻，力道透过湿透的战术服传过来，震得林天的肩膀发麻，抬起的手也猛地顿住。
他浑身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慢慢转过头 —— 是陈锋。
陈锋就站在他身后，身上的战术服同样湿透，雪花粘在他的眉骨上，冻成了小冰晶。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和他们一样，连续几天没合过眼，却依旧站得笔直，像根扎在雪地里的标枪。手里的战术棍斜插在雪地里，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拍在林天肩膀上的姿势，没动。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天，目光像两道穿透力极强的光，穿过风雪，直直扎进林天的心里。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就一个动作，没有训斥，没有鼓励，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只有一个沉甸甸的 “不”。
林天看着陈锋的眼睛，突然就愣住了。
他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教官的严厉，而是和自己一样的疲惫，一样的挣扎 —— 陈锋也在扛，也在忍受地狱周的折磨，却没说过一句 “放弃”。那双眼睛里还藏着点别的东西，是第 135 章斩首行动后认可的眼神，是第 136 章复盘时客观评析的眼神，是第 145 章自己出现幻觉时严厉却没真生气的眼神。
“你也在扛……” 林天在心里默默念着，肩膀上那只手的温度透过湿透的战术服传过来，竟比护腕里的红白鞋带更暖。
他突然想起，刚才看到陈锋站在岩石后时，手里攥着的热水壶 —— 他明明可以自己喝，却没喝，大概是想留给更需要的人；想起之前扛圆木时，陈锋走在最前面，没戴战术帽，汗流得比谁都多，却没停下过；想起地狱周开幕时，陈锋第一个冲进催泪弹烟雾里，没皱过一下眉。
原来，教官不是天生就不怕疼、不怕累，他们只是把 “不放弃” 刻进了骨子里，也希望把这份 “不放弃” 传给他们。
林天抬起的手，在风雪里慢慢放了下来，指尖的寒意好像也散了些。他看着陈锋，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 喉咙还是干得疼，却不再是之前的 “说不出”，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锋见他放下了手，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又轻轻捏了捏，像是在确认他不会再放弃，然后缓缓收回手，转身走到他的另一侧，接过了李默扶着的胳膊。
“我来扶他。” 这次，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量，“你们俩走前面，我断后。”
李默愣了愣，赶紧把林天的胳膊递给陈锋，赵凯也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点了点头：“好！前面就快到石缝了！”
陈锋扶着林天的胳膊，力道很稳，刚好能帮他分担脚踝的重量，却又不会让他觉得被架着。他没再看林天，只是目视前方，脚步坚定地往前走，战术靴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林天靠在陈锋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和雪水味，能感觉到他扶着自己的胳膊也在微微发抖 —— 原来，教官也累了。
他摸了摸护腕里的红白鞋带，布料还是硬邦邦的，却好像突然有了温度。又摸了摸战术帽上的枫叶贴纸，红色的印记在风雪里虽然暗淡，却没熄灭。
“谢谢…… 组长。” 林天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陈锋没回头，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脚步没停，扶着他的胳膊又稳了些。
雪还在下，山路依旧难走，脚踝的疼还在，却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了。林天看着陈锋走在前面的背影，看着他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睛，突然觉得，刚才那只拍在肩膀上的手，传递的不只是力量，还有信任 —— 陈锋相信他能扛过去，就像他之前相信自己的战术一样。
“我能扛过去的……” 林天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了爷爷的红烧肉，为了苏小雨的姜茶，为了赵凯和李默的陪伴，也为了陈锋这只手的信任……”
他不再去想 “放弃”，也不再去想 “回家” 的诱惑，只是跟着陈锋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心里的信念就坚定一分，之前的迷茫和崩溃，像被风雪吹散了一样，渐渐没了踪影。
远处的石缝已经能看到影子了，透出点避风的暖意。林天知道，只要走到那里，就能歇五分钟，就能稍微缓口气。而这五分钟的缓气，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坚持 —— 因为那只手的力量，把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让他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风雪还在继续，却再也吹不散林天眼里的光。他靠在陈锋身边，一步一步，朝着石缝的方向走去，朝着地狱周的下一个难关走去，也朝着 “真正的特种兵” 这个目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