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轻敲了下门走进来。
走到沈政东身边，低声询问：“老板，不早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沈政东的目光从那个“被子卷”上掠过，
几乎没怎么犹豫：“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收敛，
恭敬地将车钥匙放在旁边的桌上：“好的，老板。那我先走了，您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
陈默离开后，诊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还有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点滴瓶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夏涵曦悄悄把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瞄向沈政东。
他依旧坐在那里，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打破了寂静：“那个……大哥……”
沈政东睁开眼，转头看她，眼神平静无波，等着她的下文。
夏涵曦被他看得有点紧张，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问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赶紧补充，“我就是……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或者冰山帅哥吧……”
沈政东看着她那充满好奇的样子，
沉默了两秒，还是回答了：
“沈政东。”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
“沈……政……东……”夏涵曦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沈政东挑眉看着她“你笑什么”。
夏涵曦见他没生气，胆子也大了点，放下手，小声嘀咕：
“沈政东……这名字……听着怎么……嗯……好显老啊……”
“有点像……我爸那辈人会起的名字，或者那种特别严肃的大领导……”
沈政东：“……”
他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地评价他的名字——显老。
他看着床上那个因为偷笑而眼睛亮晶晶的女孩，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该觉得被冒犯，还是该觉得……有点好笑？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情绪反应，似乎总是有点出乎意料。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重新闭上眼睛，丢下一句：
“输液就好好输，别说话。”
夏涵曦躺不住了。
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沈政东的西装袖口。
沈政东立刻睁开眼:“又怎么了”
“大哥，”夏涵曦眨巴着眼睛，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又无辜，“你陪我聊聊天呗？我太无聊了，而且……一个人有点害怕。”
后面那句纯属瞎扯，主要是无聊。
沈政东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聊什么？”
夏涵曦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一些：“比如……你不好奇我叫什么名字吗？”
沈政东：“……”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奇。
见他不接话，夏涵曦撇撇嘴，开始指导他：“你就这么问——‘请问这位大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沈政东：“……”
他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且毫不谦虚的女人。
他都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自恋给气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
“请问……这位……自恋的大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他特意在“自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夏涵曦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
反而满意地点点头：“我只听到你叫我大美女。我叫夏涵曦……夏天的夏，涵……涵曦的涵……曦嘛……涵曦的曦……”
她这如同绕口令般的自我介绍，让沈政东再次没忍住，低笑出声。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今天笑的次数比过去一个月都多，而且是被气笑的。
“敢问……夏涵曦小姐，”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你哪所学校毕业的？”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教育环境培养出这么个……活宝。
夏涵曦挺了挺胸脯，带着点小骄傲：“云南艺术舞蹈学院！”
沈政东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嗯，难怪。”
“难怪什么？”夏涵曦好奇。
“肢体……比较协调。”沈政东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打着点滴的手。
夏涵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调侃她之前的笨手笨脚。
顿时气鼓鼓地瞪他：“喂！我那是不小心！我们学舞蹈的平衡感都好得很！”
“哦？”沈政东不置可否。
“你不信？”夏涵曦来劲了，“等我好了，我给你劈个叉看看！”
沈政东：“……不用了，谢谢。”
夏涵曦不服气地瞪着他，决定在学历上找回场子，于是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反问：
“那请问……您老人家，又是哪所名牌大学毕业的啊？说出来让我瞻仰瞻仰呗？”
沈政东看着她那副“我看你能有多牛”的表情，
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依旧平淡：
“鄙人不才，毕业于耶鲁大学。”
耶……耶鲁？？？
耶鲁？！那个传说中的耶鲁？！
那个她只在新闻和美剧里听过的世界顶级名校？！
她感觉自己刚才那点小骄傲，瞬间被秒成了渣渣，连灰都不剩。
“……”
几秒钟的死寂后，夏涵曦默默地、动作僵硬地重新躺了下去。
并且果断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沈政东。
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闷声闷气地说：
“嗯，知道了。晚安，不聊了。”
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和聊不下去的郁闷。
沈政东看着她这鸵鸟般的反应，他忽然觉得逗弄这个情绪全写在脸上的女孩，还挺有意思。
他故意往前倾了倾身：
“再聊会儿啊……这位夏美女。”
夏涵曦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头也不回，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明显的赌气和不爽：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我妈不让我和学习太好的人玩，有代沟，没意思，没劲！”
沈政东：“……”
他看着那个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明显在闹别扭的背影。
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理由拒绝。
而且，还是“我妈不让我和你玩”这种小学生式的绝交宣言。
这个夏涵曦，果然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