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
两个健壮的亲卫，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曹操，才将他送上了城楼。
可当他的脚踏上城楼的青砖时，那佝偻的腰背，却一点点挺直了。
“都退下。”曹操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威严。
亲卫们退后，曹操独自一人，扶着冰冷的墙垛，望向城外。
那是刘备的大军，无边无际，军容鼎盛。
“丞相！”
“丞相来了！”
城头上的守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骚动的人心，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城下，刘备也看见了城楼上那个瘦削的身影。
即便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枭雄气。
“曹孟德。”刘备喃喃自语。
他没有再多费唇舌，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双股剑，向前猛地一挥。
“攻城！”
战鼓声，轰然响起。
“咚！咚！咚！”
三十余台巨大的霹雳车，被数百名赤着上身的壮汉，缓缓推到了阵前。
“装填！”
一个个黑乎乎的陶罐被小心地安放在抛兜里。
“放！”
随着令旗挥下，霹雳车的配重猛然砸落。
“嗡——”
空气被撕裂。
数百个陶罐，化作一片密集的黑点，发出尖锐的啸声，越过三百步的距离，朝着长安城头砸去。
曹操站在城楼上，一动不动。
城墙上的曹军士卒，按照事先的演练，三人一组，迅速散开，举起了特制的厚木大盾。
“轰！”
“轰隆！！”
第一批陶罐落地，炸开。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黑烟，在城墙上爆发。
碎裂的陶片和石块四处飞溅，打在盾牌上噼啪作响。
虽然曹操早有准备，让士卒分散隐蔽，但那毁天灭地的威力，还是让不少人吓得肝胆俱裂。
紧接着，另一批陶罐也到了。
这些罐子没有爆炸，而是在砸碎的瞬间，泼洒出黄褐色的粘稠液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是金汁！呕——”
当场就有不少曹兵扶着墙垛，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稳住！不要乱！”曹彰手持长刀，在城墙上往来奔走，大声喝令，“弓箭手，压制他们的霹雳车阵地！”
稀疏的箭雨落向城外，但三百步的距离，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构不成威胁。
刘备在阵前看得分明，眉头却皱了起来。
伤亡比预想的要小。
曹操的应对，太快了。竟然想出了分散兵力，举盾硬抗的法子。
“孔明。”
“主公，无妨。”诸葛亮羽扇轻摇，“再来。”
第二轮攻击开始。
这一次，蜀军点燃了那些长引线的陶罐。
陶罐被抛到空中，在飞到城墙上空时，引线正好烧完。
“轰！轰！轰！”
一颗颗霹雳弹，在离地数丈的空中炸开。
炽热的火光和破片，如同一场死亡的烟花，覆盖了更大范围的区域。
这下，盾牌的作用小了很多。
惨叫声，开始在城墙上此起彼伏。
曹操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死死盯着城外的霹雳车，嘶哑着声音下令：“把那些没炸的罐子，都给孤收集起来！快！”
攻防，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节奏。
蜀军不断抛射，曹军则在爆炸的间隙里，狼狈地躲闪，同时还要派人去捡那些哑火的“宝贝”。
一个时辰过去，蜀军抛射了近千枚陶罐，长安城头已是一片狼藉。
可长安的城墙，是用青砖砌成，坚固异常。除了被熏得漆黑，留下无数坑洞外，主体结构并未受到太大损伤。
“主公，陶罐虽利，但终究难以撼动城墙根本。”诸葛亮道，“看来，还是要用老办法。”
刘备会意。
“传令，填平护城河！准备用特大霹雳雷，炸城门！”
随着刘备一声令下，数千名辅兵扛着土包，呐喊着冲向护城河。
同时，十几名士兵，合力抬着一个足有水缸大小的巨型陶罐，安放在一台特制的加强版霹雳车上。
这就是用来炸开陈仓城门的杀手锏。
只要能将它投到城门下，长安的陷落，就在眼前。
城楼上，曹操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神射手何在！”他厉声喝问。
一名背着大弓的校尉快步上前：“末将在！”
“看到那个大家伙没有？”曹操指着城外那台最显眼的霹雳车，“给孤，点燃它！”
“喏！”
那校尉取出一支特制的火箭，箭头上缠绕着浸满火油的麻布。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长弓，弓弦被拉成一轮满月。
“嗡！”
火箭如流星般，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越过数百步的距离，不偏不倚，正中那只巨大的陶罐。
“不好！”
蜀军阵地里，负责装填的士兵发出一声惊呼。
巨型陶罐上的引线，被瞬间点燃，发出“呲呲”的声响。
操作霹雳车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三息之后。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在蜀军阵地中央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泥土和碎石，向四周席卷而去。
那台特制的霹雳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周围的十几台霹雳车也跟着遭了殃，东倒西歪。
数百名蜀军士兵，在爆炸中被掀飞，死伤枕籍。
刘备看着自己阵地里升起的蘑菇云，脸色铁青。
攻城，陷入了僵局。
“主公，曹操反应神速，我军攻势受挫，不若暂且收兵，从长计议。”马超在一旁建议道。
刘备也有些动摇。
“不可！”诸葛亮断然否定，“主公，我军尚有霹雳雷六百余枚，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退兵，正中曹操下怀。”
就在刘备犹豫不决之际。
“报——！”
一骑快马，从后方狂奔而来，骑士背上插着代表最高等级军情的红翎。
“八百里加急！汉中军报！”
骑士翻身下马，将一卷火漆密封的竹筒，呈了上来。
诸葛亮接过，拆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孔明？出了何事？”刘备心头一紧。
诸葛亮抬起头，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把竹筒递给刘备，声音都有些发颤：“主公，云长……云长他，兵临许都了！”
“什么？！”
刘备一把抢过竹筒，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信是阿斗从汉中发来的，上面清楚地写着，荆州传来捷报，关羽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曹仁困守樊城，关羽分兵北上，其先锋，已至许都城下！
许都！
大汉天子所在，曹魏的政治心脏！
“哈哈……哈哈哈哈！”刘备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好！好一个云长！”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诸葛亮也激动地摇着羽扇。
“主公！”他上前一步，声音急切，“立刻停下攻城！”
“嗯？”刘备不解。
“我们不攻了。”诸葛亮压低声音，“把这封信，给我射一百份进去！让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老巢，快要被云长给端了！”
……
长安城头。
攻势暂歇，曹操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他正蹲在地上，小心地研究着一个被缴获的哑火陶罐。
罐子已经被打开，里面是黑色的，颗粒状的粉末。
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硫磺的味道。
这东西，能仿制吗？
就在他思索之际。
“嗖——”
一支箭，从城外射来，没有箭头，只绑着一卷布帛，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紧接着，“嗖嗖嗖”，上百支同样的箭，如下雨般，落满了整个城头。
一名亲卫捡起曹操脚边的布帛，呈了上去。
曹操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便猛地一晃。
“关羽围许……先锋已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