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账本翻了翻。
“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制药厂需要两万斤，多出来的两千斤……”
他看了看东叔，东叔淡淡一笑。
“邹主任，这点小事您看着办就行。”
邹晓会意地点点头。
“那行，反正也不多，我一起收了。”
说着，他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皮制布袋，递给了宁志军。
“小宁，你点点数。”
宁志军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捆捆十元的大团结钞票，整整齐齐地码着。
他数了数，足足有八捆。
“按照四毛五分一斤的价格，两万两千斤一共是九千九百块。”
“之前东叔已经付了两千块定金，这里是七千九百块，你清点一下。”
邹晓解释道。
宁志军看着这么多钞票，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不用点了，我相信东叔的朋友。”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笑着挥挥手。
邹晓见宁志军年纪轻轻，做事却很有格局，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他主动伸出手，和宁志军用力握了握。
“小宁，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什么好的药材，可以直接找我。”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东叔。
“东叔，我们厂里现在中暑的工人很多，急需这批药材，我得马上赶回去，就不在这里多耽误了。”
东叔点点头，“路上小心，别急着赶路。”
邹晓朝两人摆摆手，钻进了货车的驾驶室。
发动机轰鸣一声，大货车缓缓驶出了骑牛巷。
看着货车消失在夜色中，宁志军这才回过神来。
他又打开布袋，盯着里面的钞票看了许久，眼中的激动溢于言表。
“七千九百块，加上之前的两千块，我有九千九百块了！”
“我真的成万元户了！”
宁志军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这个设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从一个月前移栽广藿香开始，到今天全部卖出去，他宁志军终于成为了路坑大队第一个万元户。
“看把你激动的。”东叔笑着调侃道，“不就是一万块钱吗，至于这么兴奋？”
“东叔，我这是头一回见这么多钱。”
宁志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行了，别在外面傻站着了，进屋睡觉吧。”
“明天你还得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呢。”
东叔起身朝屋里走去。
宁志军跟着东叔往屋里走，心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东叔，省城制药厂这样直接到农户家里收购中药材，不用经过政府批准吗？要是被查出来怎么办？”
东叔淡然一笑，回头看了看宁志军。
“小子，外面的世界早就变天了。现在很多大城市都已经放开政策，商品自由买卖早就摆在明面上了。”
东叔又端起茶杯，看了看夜色中的四合院。
“开山县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也会允许自由买卖商品了。”
宁志军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紧紧握着手里布袋，心跳开始加速。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一定要大干一番。
“东叔，您说的是真的？”宁志军压低声音问道。
“时代在变，这股风迟早会吹到咱们这小地方。”
“到时候有眼光的人，都能发财。”
东叔神秘地笑了笑。
宁志军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商品经济正式到来，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
现在身上一共有一万多块的本钱，到时候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行了，早点休息吧。”东叔起身朝屋里走去，“明天还有好戏要看呢。”
第二天早上，周家兄弟还是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扛着锄头朝田里走去。
太阳刚升起，晨雾还没完全散去，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哈哈，再过两天，咱们就能拿这些广藿香去换钱了！” 周三财扛着锄头，脸上笑开了花。
“一万块钱啊，每个兄弟至少都能分到一千多！”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先去县城买身新衣服。”
周四财兴奋得直搓手。
“在咱们这农村，娶个老婆一百块都够了，咱们手里要是有一千块，那还不是整个大队的姑娘随便挑？”
周五财跟在后面，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
“就是就是！”周二财也跟着起哄，“到时候咱们周家六兄弟，个个都是香饽饽！”
六个兄弟走在田间小路上，开始幻想起以后娶什么样的老婆。
“我要娶隔壁河西大队的村花！”
“那个叫小翠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周三财拍着胸脯说道。
“切，那算什么。”
“我要娶个在工厂上班的女职工，有工作有文化，比村花强多了！”
周四财不服气地说道。
“我早就打听好了，公社里有个会计的女儿，人长得漂亮，还识字，就是嫁妆要得多。”
周五财更是得意洋洋。
“你们这些都没志气。”周六财昂着头，一脸痴心妄想的表情。
“我要娶个女知青！那些从大城市来的姑娘，见过世面，有文化，长得也好看。”
“哈哈哈，老六你想得美！”几个兄弟笑成一团，“人家女知青能看上你？”
“怎么不能？”周六财挺起胸膛，“等我有了一千块钱，再加上这张英俊的脸，还怕追不到女知青？”
周家六兄弟说说笑笑，别提多得瑟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金钱和美女的憧憬。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周二财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瞪大眼睛，指着远处宁志军的田地，声音都有些发颤。
“大哥，你们快看！”
“宁志军那边的田，好像不对劲！”
周二财的声音打破了兄弟们的美梦。
其他几个兄弟听到老二的声音，全都朝宁志军的田地看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笑声戛然而止。
远远望去，宁志军的田里光秃秃的一片，再也看不到那些绿油油的广藿香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大财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丢下锄头，朝宁志军的田地跑去。
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跑了过去。
越跑越近，他们的心就越往下沉。
到了田边，周大财直接跳进了田里。
只见田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广藿香的根茬密密麻麻地留在土里，就像被人用镰刀齐刷刷地割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