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高月红。
没想到被他们听去了。
现在倒好,反而成了他们攻击自己的把柄。
杨富看着宁志军那表情,笑得更欢了。
他转过身,冲着人群继续说。
“大伙都是明白人。”
“这孩子虽然可怜,可咱们也不能做冤大头啊。”
“要是去了连饭都吃不饱,那不是白干活吗?”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脸上全是认同的表情。
宁志军的手指在裤腿上敲得更快了。
杨富的嘴角勾得更高了。
他转过身,冲着人群继续说。
“大家今天下午来帮我盖房子。”
“我保证让大家尝尝肉味!”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眼睛都亮了。
几个汉子的喉咙里咕噜一声,唾沫咽下去。
杨兴也凑了过来,手在空中摆着。
“我昨天刚刚从公社称了几斤猪肉。”
“大家晚上都一起来吃肉啊!”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嘴里喊着要吃肉。
杨贵也走到宁志军跟前,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我说志军啊。”
“你家里那几坛酸菜还够吃吗?”
“让大伙去给你帮忙,到时候把你那酸菜都吃完了”
“你可别埋怨大家占你便宜啊!”
“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空气里炸开,几个人跟着笑起来。
杨富也接着话,语气里全是讥讽。
“是啊,你小子可真机灵。”
“到时候让村里人喝着米汤,就着酸菜,那可真够扛饿的!”
“哈哈哈哈!”
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肩膀一耸一耸的。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有几个人的表情变了。
一个汉子啐了一口,手在裤腿上蹭着。
“真是够缺心眼的。”
“家里连肉都没有,也好意思请我们帮忙。”
旁边有个糙汉的语气倒是和气些。
“那个志军啊。”
他走到宁志军跟前,脸上带着歉意。
“我家以前盖房子,杨家人也帮过我。”
“我得去还这个人情,叔叔过段时间再来帮你哈。”
又有几个人开口了,全是各种借口。
“我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呢。”
“我老娘身体不好,得照顾她。”
“我那猪圈还没修好,得赶紧弄。”
没人直接拒绝,可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宁志军站在石板上,眼睛扫过这些人的脸。
他的嘴角突然勾起来,笑得很淡。
心里冷笑一声,这些人的嘴脸他算是看透了。
都是些爱占便宜的主。
有肉就往上凑,没肉就散得比谁都快。
他的手指在裤腿上敲了敲,深吸一口气。
“那好吧。”
他的嗓门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听见。
“我也不能勉强大家。”
“既然大家都想去帮我舅公。”
“那就去吧。”
说完,他顿了顿,眼睛在杨家三老脸上停了停。
“只是大家今晚吃饭的时候。”
“可别嫌弃杨家人饭菜不够好哦。”
说完,他从石板上跳下来,转身往外走。
脚步踩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杨兴的脸立马黑了,手指着宁志军的背影。
“小杂种!”
“家里的米缸都不知道空着放了多久。”
“还他妈有脸跟我攀比!”
杨贵也跟着骂起来。
“我看他就是酸菜和猪草吃太多了。”
“脑子吃坏掉了,哈哈哈!”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几个妇女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宁志军头也不回,脚步越走越远。
那些笑声在身后响着,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回到家里,张根妹正在灶台前忙活。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飘出来。
“志军回来啦?”
她转过头,手上还拿着锅铲。
“嗯。”
宁志军走到桌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
“妈,咱们简单吃点。”
“吃完饭咱们去茶叶地干活。”
张根妹端着碗走过来,眼神有些担忧。
“村里人都不愿意来帮忙?”
她把碗放在桌上。
宁志军摇摇头,端起碗喝了口粥。
“不用他们。”
“咱们自己来。”
宁志安和宁志芳也围过来,一人端着一碗粥。
一家四口围坐在桌边,谁也不说话。
只有喝粥的声音在屋里响着。
吃完饭,宁志军站起身,从墙角抄起锄头。
“走吧。”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很快。
张根妹也拿起锄头,宁志安背上砍柴刀。
宁志芳的手里抓着一捆麻绳,跟在后面小跑着。
一家四口出了门,往知青点那边走去。
雨还在下,不过比早上小了些。
蓑衣披在身上,雨水顺着边缘滴下来。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茶叶地到了。
那块地就在河边,地势很平坦。
一排排茶树长得密密麻麻,叶子被雨水打得垂下来。
宁志军站在地头,眼睛扫过整块地。
“志安,你修树干。”
他的手指着前面那片茶树。
“妈,你挖树根。”
他转过头,看着张根妹。
“志芳,你把树干捆起来,树根扔河里去。”
几个人点点头,各自散开。
宁志军抡起柴刀,对准一棵茶树的根部。
“咔嚓——！”
茶树应声倒下,树干砸在地上。
他的动作很快,一棵接一棵。
张根妹蹲在旁边,锄头在泥土里刨着。
茶树根扎得很深,得用力才能挖出来。
她的额头上冒出汗珠,手上沾满泥巴。
宁志安的砍柴刀在树干上挥着。
“咚咚咚——！”
木屑飞溅,树干被砍成一截一截。
宁志芳抱着麻绳,把那些树干捆在一起。
她的手指在绳子上绕着,打了个死结。
然后抱起树根,跑到河边扔下去。
“扑通——”
树根落进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几个人干得热火朝天,雨水打在蓑衣上噼啪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越来越暗。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田边。
宁志军抬起头。
江妍站在那里,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
雨水顺着伞檐滴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她的脸上挂着笑,眼睛弯成月牙。
就那么站着,一句话都不说。
目光落在宁志军身上,静静看着。
宁志军看见江妍,手里的柴刀差点掉地上。
他赶紧把刀插进泥里,两只手在蓑衣上蹭了蹭。
“江妍,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的嗓门有些发飘,脸上堆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