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许光建的吼声像块石头砸进空楼，震得走廊里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他死死盯着对面五楼的窗户，指节因为攥紧断桌腿泛白——不管那蒙面人是谁，绝不能让蓝花出事。
前世他没能护住女儿，这辈子说什么也得护住她。
两栋楼隔着三米宽的天井，许光建没练过轻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蒙面人揪住蓝花的胳膊。他急得额头冒汗，隔空术能伤人能挡物，却没法立刻把人送过天井。
蒙面人被吼声惊得手一松，回头看见只有许光建一个人，顿时恼羞成怒：“找死！”抬脚就往蓝花腰上踹。
蓝花像片被狂风卷落的叶子，身体往窗外倒去，黑裙子在空中翻卷。
许光建瞳孔骤缩，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气流瞬间凝成无形的墙——就在蓝花坠到四楼窗口时，气流猛地向上托举。
“砰！”蓝花重重摔在五楼走廊，背包里的玻璃药瓶碎了大半，药水在地上漫开，混着灰尘变成浑浊的水痕。
许光建刚要松气，那蒙面人竟跟着跳出窗户，黑色身影在手电光里像只俯冲的夜鸟。
“想跑？”许光建再次运气，气流如箭射向男人后心。
可对方在空中突然扭身，反手挥出一股气流，两股力道撞在半空，许光建被震得后退三步，后背撞在斑驳的墙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这人也会隔空术？”许光建捂着发疼的后背，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门功夫是爷爷阴传的，说明还人会隔空术。
蒙面人落地时踉跄了下，却没回头，几步就窜出废墟楼大门，身影很快融进巷口的黑暗里。
“别追了。”许光建咬咬牙，转身往对面单元跑。
楼梯板朽得厉害，每踩一步都“咯吱”作响，他好几次差点踩空，手掌在布满铁锈的扶手上抓出几道红痕——蓝花还躺在地上，现在救人最要紧。
五楼走廊积着厚厚的灰，蓝花蜷缩在地上，额角磕出个硬币大的血包，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灰尘里画出弯弯曲曲的红线。
许光建赶紧蹲下身，从背包侧袋摸出银针盒，金属盒打开时发出轻响。
“别怕，我给你扎几针就好。”他捏起一根银针，在手电光下比了比，稳稳扎在蓝花人中穴。
又接连在百会、风池几个穴位下针，动作快得像穿花。银针尾端微微颤动，蓝花的睫毛终于抖了抖。
“水……”蓝花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许光建赶紧解开她的背包，摸出那只掉了漆的搪瓷杯，又从自己水壶里倒了点温水，小心地往她嘴里送。
温水滑过喉咙，她才缓缓睁开眼。
“啊！”看清眼前的人，蓝花突然往后缩，胳膊肘蹭到地上的碎玻璃，疼得倒抽冷气，“你怎么在这？是不是跟踪我？”
“我来采药的。”许光建把银针一根根拔下来，用酒精棉擦干净收进盒里，“明天要给江小燕治病，来这找蜈蚣、壁虎入药。刚走到三楼就听见动静。”
他指了指墙角，那里果然有只蝎子正往砖缝里钻，尾巴翘得高高的。
蓝花盯着那只蝎子看了半天，突然扑到许光建肩上，哭声像被雨打湿的棉絮，又闷又沉：“许医生……我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的眼泪把许光建的衬衫洇出片深色，肩膀还在止不住地抖。
许光建拍着她的背，指腹摸到她后颈的冷汗，黏糊糊的：“没事了，那家伙已经跑了。你跟我说说，怎么把那木盒子给了他？”
“我也不知道……”蓝花抬起头，脸上又是泪又是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好像在做梦。”
她抓着许光建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发白，“他说能治好我妈，我就什么都信了。”
“那男人是谁？你认识他？”许光建掏出纸巾，想给她擦擦脸，又怕碰疼她的伤口，只好把纸巾递过去。
蓝花摇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不认识。今天下午在医院走廊，他突然拦住我，说知道我妈得的怪病——怕光怕风又怕水，说他师父有仙丹能治。”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闷，“他说要先拿我妈那个木盒子做药引，我就……”
“你就真的信了？”许光建皱起眉，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这废墟楼晚上连路灯都没有，多危险。”
“我控制不住自己。”蓝花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冰凉，“他拍了我肩膀一下，我就觉得头蒙蒙的。上班时总走神，满脑子都是‘拿盒子去废墟楼’，像被人下了咒。”
许光建心里“咯噔”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蓝花的肩膀，果然在衣料上摸到点细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是拍肩粉。这东西能让人迷糊，听人指挥。”
他想起前世小时候在乡下，听爷爷说过有些骗子用这手段骗人钱财。
蓝花的嘴唇哆嗦着：“那盒子……你说里面是千年雌灵芝？”
她突然抓住许光建的胳膊，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我一直以为是我爸的旧账本，我妈从来不让碰，连擦灰都要自己来。”
“你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许光建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眼里只有茫然，不像撒谎。
他想起那本从盒子里掉出来的旧书，纸页泛黄发脆，边角卷得像波浪，“那本书你见过吗？”
蓝花摇摇头：“我偷拿盒子时特别紧张，手心全是汗，没敢打开看。那人说只要把盒子给他，就给我能治我妈病的仙丹。”
她突然捂住脸，哭声里带着懊悔，“都怪我，要是我妈知道盒子被我偷了，肯定要气病的。她这辈子就宝贝那盒子。”
“先别想这些。”许光建把她扶起来，蓝花的腿一软，差点又摔倒，他只好半扶半搀着，“我送你回家。对了，能去见见你妈妈吗？说不定我能治她的病。”
“不行。”蓝花立刻摇头，声音都变尖了，“我妈见不得陌生人，上次希特尔第一次来，她把自己锁在衣柜里，我们敲了半天门才肯出来，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她低头抠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她怕光，白天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怕风，窗户缝都用胶带封死了；连喝水都只喝晾了半天的井水，说自来水有怪味。”
许光建想起蒙娇实验室里的避光培养箱，突然问：“你妈妈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爸失联后第二年就有一点，”蓝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以前她特别爱笑，自从我爸没了消息，她就整天坐在窗边发呆，后来就慢慢成这样了。”
她吸了吸鼻子，“各大医院都去遍了，检查单堆起来有半人高，可就是查不出毛病，医生说可能是心病。”
“说不定真的是心病。”许光建扶着她往楼下走，蓝花的脚步还有点虚，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是心里装着事，郁结成疾。”
他想起自己刚重生时，整夜整夜睡不着，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后来忙起实验才慢慢好起来。
蓝花又说：“开初妈妈生病有两年没去工作，后来好转了，又恢复了工作，努力培养我读书，我工作后就让她退休了，最近几又了患病了。”
“你从没有对我说过你妈妈的病呢？”
“我一般不会对外人说的，只有希特尔知道妈妈有病，他无能为力，医学界的难题。”
走到三楼时，蓝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楼梯拐角：“你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许光建用手电一照，墙角的破花盆里，趴着只肥硕的蟾蜍，背上的疙瘩亮晶晶的；旁边的砖缝里，还爬着几只蝎子，尾巴翘得高高的。
他心里一喜，从背包里摸出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进去：“正好，这下药膏的药材齐了。”
蓝花看着他忙活，突然说：“许医生，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