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那颗褐矮星在哪？！”
林凡的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监测仪。
那条代表蕾娜生命体征的曲线，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角度笔直下坠。
每一次微小的滑落，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脏上。
蕾娜不能死。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坐标已锁定。”
林夕的声音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她调出星图，纤长的手指在一个遥远黯淡的光点上画了个圈。
“以幽灵穿梭艇的极限速度，需要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
林凡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太久了。
蕾娜连十分钟都撑不住。
“林凡……别……别管我……”
蕾娜虚弱地抬起手臂，想抓住他的衣角，却无力垂落。
她的声音轻如蚊蚋，断断续续。
“你们快走……我不想……再拖累你们……”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无声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说什么屁话！”
林凡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语气又急又重。
“听着，蕾娜！你是太阳之光，是雄兵连的队长！”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我……”
蕾娜喉咙哽住，说不出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天神在上，这家伙霸道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帅……
“林凡。”
林夕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
她走到他面前，那双清冷的银色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林凡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里全是焦灼。
林夕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蕾娜身上，又缓缓移回到林凡脸上。
“用你的命，给她续上。”
林凡的身体瞬间僵住。
用……他的命？
换蕾娜的命？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内侧，那行由光子构成的倒计时，正在无情跳动。
【生命剩余：94天23小时50分……】
这个数字，是他和林夕未来的全部。
他才刚有资格谈论“未来”这个词。
现在，就要亲手把它烧掉？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林夕，试图从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那张脸上只有绝对的理智。
林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股混杂着荒谬与愤怒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的命？”
他自嘲地笑了，声音却压抑着怒火，一步上前，几乎贴在了林夕的面前。
“林夕！你搞清楚！我的命是你的！我拿什么给她续？！”
“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宇宙里，谁来保护你？谁帮你重塑神体？！”
他不管不顾地咆哮着，温热的呼吸喷在林夕的脸上。
他不是怕死。
他是怕他死了，她又变回那个孤零零的女王。
躺在地上的蕾娜彻底懵了。
我的天啊……这是在讨论救我吗？
这分明是在吵架吧？
不，这根本就是在用我的命来调情啊！
林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只为她而存在的担忧。
她放在身侧的手，指尖早已深深刺入了掌心。
让她亲口说出那个方案，比当初被炸成原子还要痛。
但她是神圣凯莎。
她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林凡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
一股熟悉的，清冷中带着一丝甜意的馨香，瞬间包裹了林凡。
他所有的怒火，都在这轻柔的触碰和熟悉的味道中，瞬间熄灭。
“林凡，听着。”
林夕的声音放软了，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蕾娜，不只是你的战友。她的‘太阳之光’，是已知宇宙唯一能够大规模克制虚空的力量，是我们重建正义秩序……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她，必须活下去。”
林凡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得对。
感觉到他的屈服，林夕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霸道，充满了女王的占有欲。
“至于你的命……”
她微微凑近，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用宣示主权般的口吻，吐出冰冷又滚烫的誓言。
“我保证，我绝不会让你死。”
“就算把这个宇宙翻过来，就算……拼上我的一切。”
“你要是敢死，我就去冥河把你的灵魂捞回来，重新绑在我身上，让你永生永世都别想逃。”
林凡的心脏狂跳。
这该死的女王，连威胁都这么动听。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沙哑，却无比沉稳。
“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蕾娜身侧盘腿坐下。
“队长，可能会很痛，你忍一下。”
他闭上眼，双手悬于蕾娜身体上方。
下一秒，他将自己体内那股融合了神圣、虚空、量子的本源力量，毫无保留地抽了出来！
嗡——！
一团金色的能量从他掌心涌出，温柔地笼罩住蕾娜。
林凡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冷汗从他额角疯狂渗出。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从身体里撕扯出去。
【警告！您正在进行高危生命本源输送！您的生命正在被燃烧！】
【生命剩余：94天20小时59分……】
【生命剩余：94天15小时59分……】
手腕上的倒计时，开始以“小时”为单位疯狂锐减。
烧命的感觉，痛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牙齿打颤，却依旧死死咬住。
有用！
监测仪上，那条死亡曲线，骤然停止了下坠！
蕾娜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凡的生命，正在为她一分一秒地流逝。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张了张嘴，想让他停下，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要活下去！
为了林凡，为了雄兵连，为了烈阳！
她要活下去，然后亲手把那些混蛋，全部烧成宇宙的尘埃！
林夕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转身走到驾驶台前。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紧握着操纵杆的手，指关节已因过度用力而青白。
她一把将穿梭艇的引擎功率矩阵，直接推到了最顶端的红色禁区！
幽灵穿梭艇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颗代表希望的褐矮星，全速冲刺。
十分钟后，林凡的身体开始痉挛，嘴唇发紫。
【生命剩余：91天23小时58分……】
他已经烧掉了整整三天的生命。
“林凡，还能撑住吗？！”
林夕的声音从驾驶台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还……行……”
林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身体却晃得更厉害了。
“还有二十分钟！”
林凡紧闭双眼，继续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
又过了十分钟。
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冻结。
【生命剩余：89天09小时47分……】
他……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轻轻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蕾娜。
她不知从哪里汲取的力量，艰难地抬手，碰了碰他。
眼中泪水汹涌，充满了感激与哀求。
这冰冷的触感，让林凡即将沉沦的意识猛地清醒了一瞬。
他奋力睁开眼，想冲蕾娜笑一笑，扯动的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坚持住，队长……快……到了……”
他重新闭上眼，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用尽灵魂所有的力量，朝着驾驶舱的方向嘶声力竭地咆哮道：
“林夕！加速！！”
“已经到极限了！”
“那就超载！把引擎烧了都行！！”
“好！”
林夕不再有任何犹豫，一把将能源输出杆推过极限，狠狠砸到底！
嗡——！！！
驾驶舱内响起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她视若无睹！
穿梭艇猛地一震，尾部喷射出毁灭性的光焰，以一种近乎自杀的疯狂速度，撕裂空间！
在他们视野的尽头，一颗暗红色、如宇宙垂死之眼的巨大星球，终于突破黑暗，出现在他们面前。
褐矮星，到了！
【生命剩余：86天09小时4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