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悄悄溜进来。他没开灯，手指轻轻摸了摸战术包侧面的小口袋——微型脉冲干扰器还在，稳稳地待在原位。
昨晚他把三条路线反复推演了好几遍，最后还是选了第二条：走地下管网绕过去，避开地铁口那些密密麻麻的闸机和摄像头。
他起身穿衣，动作利落。黑色冲锋衣拉链一路拉到下巴，工装裤口袋里那张【城市地下管网图谱】已经被他折成了巴掌大小，贴身收好。手表震动了一下，提示签到冷却结束。他看了眼时间，没多停留，转身就出了门。
七点零三分，他出现在距离会场两公里外的一个市政检修井旁。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他蹲下身，轻轻挪开井盖，翻身而下，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管道里又湿又冷，墙面上凝着水珠，但他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踩在图纸上标注的安全区域。三岔路口左转，沿着排水支管爬行四十米，前方通风栅栏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掏出便携切割钳，咔嚓两声剪断螺丝，动作干脆利落。翻进后巷时，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晨曦。
抬头望去，主楼的玻璃幕墙映着云彩，像一幅画。安保人员正在门口逐一核验入场者的证件，一切井然有序。
江临川整了整衣领，从服务通道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厅。背包里的干扰器自动启动，十米范围内的无线信号瞬间被屏蔽。几乎是同一秒，苏棠发来一条加密消息：【远程触发装置失效，后台已切换至真实演示模式】。
他眼神微沉，却没有慌乱。
七点二十八分，评审厅门外。
岑世昌坐在长桌尽头，指尖轻敲文件夹，钢笔笔帽来回滑动。董事会成员陆陆续续坐下，有人低声议论：
“临川科技的人还没到？”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种小公司，本来就不该放进来的。”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江临川走了进来，鞋底带着一点点泥痕，左手习惯性地摩挲着腕表边缘。所有人目光齐刷刷扫过去，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岑世昌的手指顿住，袖扣微微偏移。
“抱歉，路上有点耽搁。”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就在这时，侧门再次打开。
岑疏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红章文件。她步伐从容，走到主桌前，将《补充参标确认函》轻轻放在中央：“根据军方特别授权条款，核心技术持有方可跳过预备会议流程。”她抬眸环视众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况且——他已经到了。”
评审组长翻开议程本：“那么，竞标陈述正式开始。”
岑氏代表率先上台，投影播放所谓“新一代复合合金”的参数曲线，数据漂亮得惊人，抗压值提升了42%。几位专家点头表示认可，有人提问：“有没有实测样本？”
“样品正在运输途中，稍后送达。”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
全场安静了几秒。
突然，江临川站起身，不等主持人点名，径直走上讲台。
他没有打开ppt，也没有连接投影仪，只是从战术包中取出一块银灰色的金属板，稳稳地放在评审桌上。
下一秒，全息屏亮起，纳米级晶体结构在空中缓缓旋转，每一层晶格排列得清清楚楚，像是某种神秘的艺术品。
军方代表皱眉，顺手拿起桌上的钢笔，猛地朝材料表面戳去！
“铛！”一声脆响，笔尖当场崩裂，弹飞出去。金属板完好无损，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这硬度……”军方代表低头快速心算，“至少是现行航空钛合金标准的1.8倍。”
全场哗然。
江临川站在台上，神色如常：“我们命名为‘玄铁-1’，密度降低12%，抗拉强度提升67%，已完成三百小时高低温循环测试、盐雾腐蚀试验与冲击韧性验证。所有原始数据已上传至评审系统加密端口，随时可查。”
评审席一片寂静，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林野坐在旁听区，拳头攥得死紧，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了。周媛悄悄按下录音笔的停止键，默默收回外套内袋。
岑世昌终于开口，语气沉稳：“数据确实惊人。但我必须提醒各位，实验室成果不等于量产能力。民企缺乏工业基础，如何保证稳定供应？”
江临川面不改色，调出手腕终端界面，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一片荒山深处的封闭基地，激光切割机高速运转，银灰色材料在强光下被精准裁切。自动化机械臂抓取成品送入检测舱。屏幕右下角显示：当日产量7.8吨，良品率98.6%。
“临川科技自有生产基地，月产能八吨起步，六个月内可扩产至二十吨。”江临川声音平稳，“生产线采用模块化设计，支持异地复制。”
军方代表霍然起身，摘下肩章编号牌，贴在材料样本旁：“这个编号将作为本次项目的基准材料代号。我要求立即启动复检程序，并报送总装部备案。”
评审组长合上文件，郑重宣布：“根据竞标规则，技术指标达标且具备量产能力的单位，优先中标。”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本次航空材料供应项目，中标单位——临川科技。”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大多是来自旁听席的技术人员。董事会成员面面相觑，没人提出异议。
岑世昌坐在角落，缓缓合上钢笔，指节泛白。手机连续震动三次，他看也没看，直接按灭。
苏棠在后台关闭系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林野猛地站起来鼓掌，被工作人员轻声提醒后才坐下，但腿还是止不住地抖。
周媛将一份加密文件上传至云端备份，顺手把素圈戒指往无名指根推了推。
岑疏影坐在侧位，指尖轻轻摩挲着cartier坦克表的表冠，耳尖微红，目光始终停留在台上那个身影。
江临川没有立刻下台。他站在主台中央，手中仍握着那块决定胜负的材料样本。灯光打在他脸上，轮廓分明，眼神沉静如深潭。
军方代表走过来，递上一个特制容器：“这块样本需带回总部做破坏性检测，可能无法归还。”
“请便。”江临川将材料放入容器，密封锁死。
对方点头，提箱离去。
评审厅逐渐散场，人群低声议论：
“这材料要是真能列装，整个航空供应链都得重洗。”
“背后是不是有军工背景？”
“查过了，就是个学生创办的公司。”
江临川收拾背包，准备离开。
岑疏影快步走来，站在他面前：“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动手脚？”
“我知道他们不会让我按时到场。”他看了她一眼，“所以，我没走正门。”
她嘴唇动了动，还想再问。
这时，周媛匆匆走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岑疏影脸色微变，回头望向会场门口。
两名黑西装男子正与安保交涉，其中一人出示了一张盖有红色印章的文件。
“法院临时禁令？”岑疏影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冷笑，“想用行政手段拖延生产许可？”
江临川接过文件看了一眼，随手折起塞进战术包：“让他们发。我已经让苏棠把全部技术文档同步到三个境外数据中心，包括欧盟航空安全局的公开接口。”
岑疏影盯着他：“你不担心泄密？”
“真正的技术壁垒不在参数，而在工艺控制链。”他说，“他们可以抄数字，但抄不了我的签到奖励。”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林野冲过来，拍他肩膀：“哥！咱们赢了！”
江临川嗯了一声，目光却投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那张曾被钢笔猛戳的评审桌上。
一道细微的裂痕，在光照下隐隐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