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便是测试之地，”青年抬手指向一块约丈许方圆的漆黑石台，“你只需站上去即可。”
姚杳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
那石台通体乌黑，似是由某种特殊石材整体雕琢而成，表面光滑，隐隐泛着幽光，透出一股吸摄心神的寒意。
石台中央，竖立着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石柱，柱身光滑，并无任何纹路。
按照二师兄温亭知之前的介绍，此石能感应并吸纳修士体内蕴藏的杀孽之气。
修士登台后，需将手掌按于石柱，催动自身气息，根据其杀孽深浅，石柱上会自下而上依次浮现出血色魔纹，共计九道。
能点亮五道魔纹者，便有资格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传闻曾有一位屠戮超过十万生灵的魔修登台，一举点亮了八道魔纹，创下了至今未被打破的记录。
陈书墨语气带着一丝宽慰：“那魔修是实打实屠了十万人以上，才点亮八道，你虽然经历丰富，但满打满算了结的性命，估摸着也就百数上下？跟那种魔头比，咱们这业绩排不上号，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
姚杳面色平静，依言缓步走向那漆黑石台。
随着她的靠近，那沉寂的石柱似乎被无形之力引动，表面开始泛起极其微弱的幽光，如同沉睡的凶兽即将苏醒。
一直冷眼旁观的青年执事，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
果然如大长老暗中吩咐的那般，此女身怀异数，未来或许能成为宗门利刃，亦可能是倾覆之祸。
但他第一眼见到姚杳，便从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
他已打定主意，只要此女点亮的魔纹不足两道，证明其杀孽浅薄，不堪大用，他便立刻寻个由头将她逐下山去，甚至找个无人之处，直接清理掉这个潜在的麻烦。
一个尚未入魔的正道修士，死便死了。
“测试开始！”
声音回荡在山谷间，石台周遭顿时阴风四起，隐隐有鬼哭呜咽之声从石台内部传出，更添几分阴森。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附近一些无所事事的魔教弟子，他们三三两两聚拢过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着台上的姚杳指指点点。
“啧，就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也来测杀孽？别是哪个长老的远房亲戚来走个过场吧？”
“一身清气，怕是连只鸡都没杀过，能点亮一道魔纹就不错了。”
“看她那样子，估计待会儿就得分配到杂役处，到时候哥几个可得‘好好关照’一下新师妹，嘿嘿。”
“我看悬，说不定连杂役都进不了，直接被打发走人。”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带着轻视与戏谑。
台上，姚杳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落在眼前的石柱上，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潜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幽光。
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稳稳地按在了冰凉的石柱表面。
就在掌心与石柱接触的刹那，一股若有若无暗红色气流，开始自姚杳体内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如灵蛇般缠绕着她的指尖，随后悄无声息地渡入石柱之中。
在众人注视下，柱身最底部，第一道扭曲狰狞的血色魔纹，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刺人眼目。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魔纹点亮的速度并不快，却稳定得令人心慌。
每亮起一道，石柱便轻微震颤一下，散发出的森寒煞气便浓郁一分，整个石台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许多。
台下原本喧闹的弟子们，渐渐安静了下来，脸上的嬉笑被惊疑取代。
第四道、第五道！
当第五道魔纹稳定地散发出血光时，台下已是一片哗然！
“五道！竟然达到内门标准了！”
“这……这怎么可能？她看上去……”
“她身上的杀气还没停！还在往外冒！”
众人惊愕间，第六道魔纹，竟也紧跟着亮了起来！
血光将姚杳的脸颊映照得一片殷红。
“六道！天啊！当年内门大师兄金丹初成时，也才点亮六道魔纹吧？”
“她不过筑基后期……哪来这么重的杀孽？”
就在众人以为这已是姚杳的极限时，却见台上的姚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鼻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
与此同时，她腰间那看似装饰的剑鞘上，雕刻的游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龙尾部位光华一闪！
更为磅礴、更为精纯的暗红煞气，如同决堤洪水，轰然涌入石柱！
第七道魔纹，瞬间点亮！光芒甚至比前六道更加耀眼！
“第七道！！”
“难道……她才是我们天魔教一直在等的天命圣女？”已有弟子声音颤抖地低呼。
姚杳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脸色煞白的青年执事脸上，声音平静无波：
“这样，足够了吗？”
青年执事如梦初醒，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声音干涩：“够……够了……”
“后面的测试，还需要进行吗？”姚杳又问。
青年执事一个激灵，连忙道：“要！当然要！这是我天魔教的传统！即便是当年那位点亮八道魔纹的天才，也……”
他话未说完，姚杳脚下微不可查地一动，似乎将更多的气息灌注其中。
只听“嗡”的一声震响，第八道魔纹，赫然绽放出刺目的血光！
青年执事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姚杳点了点头，剑鞘上的游龙纹路光华内敛。
然而，她周身的气息却再次暴涨，这一次，那煞气仿佛并非源自肉身，而是来自更深层的灵魂本源！
“咔……咔嚓……”
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异响！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那从未有人点亮过的、位于最顶端的第九道魔纹，如同被鲜血浸透，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亮了起来！
九道魔纹！圆满之数！
整个山洞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九道魔纹！这已非寻常魔头所能及，这是……天生的魔尊？
不，难道是传说中应劫而生的天魔降世？！
姚杳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青年执事，重复问道：“现在，这样足够了吗？”
在这如同实质的威压目光下，青年执事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嘴唇哆嗦着，还想强撑说些什么场面话，却听到脚下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坚不可摧的试孽石台中央，竟因为无法承受那过于恐怖的杀孽之气，裂开了一道细长的缝隙！
一道浓郁如血的红光，正从裂缝中升腾而起，将站在中央的姚杳映照得如同从九幽归来的魔神，煞气纵横，令人不敢直视！
远处，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几位长老，尤其是为首的大长老，此刻也是面露惊容，失神地喃喃低语：
“她……她这气息，为何让老夫感到一丝熟悉？”
测试台前，那青年执事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在姚杳那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目光注视下，他嘴唇嚅嗫了半晌，最终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要……要不……我滚？”
姚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轻轻颔首：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