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的手机屏幕，亮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陆七眼皮直跳。
刚把电瓶车停在小区车棚，他正揉着发酸的膝盖，平台的 “加急订单” 提示音就跟催命似的炸响 —— 不是系统推送的提示音，是那种带着震动的 “特急” 警告，整个手机在防水袋里嗡嗡震，跟揣了只马蜂似的。
“操，平台是真不把骑手当人是吧？这时间点还派加急单？” 陆七骂了句，手指在湿滑的屏幕上戳了三下才点开。订单详情跳出来的瞬间，他眼皮又跳了跳：目的地：城南柳荫巷 37 号；备注：快点，我快不行了；联系人：王婆婆；电话：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还 “快不行了”？陆七心里咯噔一下。他送外卖三年，见过备注要 “多放辣到能喷火” 的，见过要 “骑手唱首歌才收件” 的，甚至见过备注 “帮我把垃圾带下楼否则差评” 的奇葩，但 “快不行了” 加 “电话打不通” 的组合，还是头一回遇上。
“别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想抽一根定神，却发现烟盒早空了 —— 昨晚送单时被暴雨浇透，烟全潮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点开导航，屏幕上跳出一条扭曲的路线，像条死蛇似的指向城南 —— 那片全是老城中村，路比狗舔的还乱，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
“五十块配送费……” 陆七盯着订单上的单价，咽了口唾沫。这钱够他买两包好烟，再加一碗加蛋的担担面。犹豫三秒，他跨上电瓶车，拧动车把时，车把上伪装成手机支架的罗盘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 指针微微偏向城南，晃了晃，又停住了。
“怪了，这玩意儿今天咋这么活跃？” 陆七嘀咕着。自从昨晚撞见 “拾遗阁”，这罗盘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时不时就抖一下，不像以前三年都跟块死铁没区别。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青铜铃铛，铃铛安安静静的，倒是脖子上的镇魂铜钱有点凉，贴在皮肤上像块冰。
骑出市区，路灯越来越稀，最后彻底没了。只有电瓶车的大灯在黑暗里戳出个小光圈，照得路面上的积水闪闪发亮，像撒了一地碎玻璃。路过一座老桥时，桥下传来 “喵呜” 一声，一只黑猫从阴影里窜出来，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吓得陆七差点捏爆刹车。
“龟儿子吓老子一跳！” 他骂了句，那黑猫却没走，蹲在桥栏杆上，尾巴甩了甩，突然朝着柳荫巷的方向 “喵” 了一声，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陆七心里发毛，脚下加了速。又骑了十分钟，导航提示 “已到达柳荫巷附近”—— 眼前的巷子窄得能卡住电瓶车，两边的老楼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二楼晾晒的衣服垂下来，差点刮到他的头盔。衣服上的霉味混着下水道的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直皱眉。
“柳荫巷 37 号……37 号在哪？” 他眯着眼看门牌号，墙上的数字要么掉了漆，要么被涂鸦盖了，根本看不清。巷子深处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风吹过破旧的窗户缝，“呜呜” 的，听得人心里发紧。
就在这时，车把上的罗盘又震了 —— 这次比刚才更明显，指针转了个小圈，稳稳地指向巷子最里面。陆七咬咬牙，推着电瓶车往里走，积水没过了鞋底，冰凉的水顺着裤管往上爬。路过一家关门的小卖部时，屋檐下的灯泡突然闪了闪，“啪” 地灭了，周围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操！” 他赶紧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里飘着密密麻麻的灰尘，远处的墙角蹲着个黑影，他一照，黑影 “嗖” 地窜进了垃圾桶 —— 原来是只老鼠。他松了口气，刚要继续走，手机突然响了 —— 是平台客服打来的。
“骑手您好，柳荫巷 37 号的用户家属来电，说联系不上老人，麻烦您送到后务必确认老人安全，否则会投诉平台。” 客服的声音甜得发假，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陆七心里更沉了。他加快脚步，终于在巷子尽头找到了 37 号 —— 一栋两层的老砖房，墙皮掉得露出了红砖，院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铁锁，却没锁上，虚掩着一条缝。
“有人吗？送外卖的！” 他敲了敲院门，没人应答。院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呻吟，又像是电视开着，里面在放老旧的戏曲，咿咿呀呀的，听得不真切。
他推了推院门，“吱呀” 一声，门开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角落里堆着破烂的纸箱，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却早就发霉了。正对着院门的是堂屋，门也是虚掩的，里面的呻吟声和戏曲声更清楚了。
陆七的心跳得飞快，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镇魂铜钱，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王婆婆？我送外卖的，您订的餐到了！” 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 —— 刚进门，一股阴冷的风就吹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屋里没开灯，只有一台老旧的显像管电视开着，屏幕上雪花点乱飘，偶尔闪过一帧戏曲画面。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王婆婆？” 陆七试探着走过去，手电筒的光柱照在老人身上 —— 老人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像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一紧，刚要上前扶，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是有人在背后吹了口气。
他猛地回头，空荡荡的屋里什么都没有。但车把上的罗盘（他刚才顺手拿了进来）却 “嗡嗡” 地狂震起来，指针疯狂地转着圈，最后指向了沙发后面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