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律司人事部最新任命通知！”
陈晨那带着一丝戏谑，却又被雅典娜处理得庄严无比的声音，再次响彻船底座大裂谷。
孙悟空一听这动静，眼皮子就是一跳。
他现在对“任命通知”这四个字都有点过敏了。
上次被任命为“首席压力测试工程师”，听着挺威风，结果就是让他当个只能看不能打的靶子，憋屈得要死。
这次又来？
“鉴于‘剑鞘’材料搜寻计划的特殊性与重要性，”陈晨的声音不紧不慢，充满了领导的派头，“现对‘待观察对象-六耳猕猴’进行临时身份认证。”
六耳猕猴那双死寂的电子眼，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正在处理这段突如其来的信息。
“即刻起，认证‘六耳猕猴’为天律司外聘‘目标资产评估顾问’！”
“啥玩意儿？！”孙悟空当场就叫了出来，“评估顾问？就他？一个冒牌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长这是疯了吗？给一个冒牌货发编制？
还起了个听上去比自己那个“工程师”更高级的名头！
“顾问先生的职责，”陈晨完全无视了孙悟空的抗议，继续说道，“是负责对‘腐朽之心’星体进行全面的价值评估与风险勘探，为后续的‘资产回收’工作，提供精确的数据支持。”
“‘裁决者’部长，请为‘评估顾问’的勘探工作，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与数据协同。”
这道指令下达的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裁决者”那根一直指着孙悟空的金属手指，缓缓地，放了下来。然后，它转向了六耳猕猴的方向，做出了一个类似于“请”的手势。
同时，一道柔和的数据链，从“裁决者”的王座延伸而出，连接到了六耳猕猴的身上。
【系统协同请求已发送。】
【请‘评估顾问’上传你的勘探方案，本系统将为你规划最优安全路径，并排除周边高危能量干扰。】
六耳猕猴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那被宇宙信息流冲刷了亿万年，几乎已经没有“自我”的本源，此刻，竟然产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剧烈波动。
他本来只是个“窃听者”，一个游离在所有系统之外的“幽灵”。
可现在，他被强行“招安”了。
不仅有了官方认证的身份，还被配了一个，全宇宙最顶级的“保镖”和“超级计算机”作为辅助。
这感觉，就像一个独来独往的黑客，突然被FbI找上门，塞给他一张高级顾问证，还让他全权负责攻破五角大楼的防火墙。
离谱，但又……无法拒绝。
因为拒绝，就意味着与这个新兴的、强大的“秩序”为敌。
而孙悟空，已经彻底炸毛了。
“不干！俺老孙不干了！”他把金箍棒往虚空里一插，双手抱在胸前，气得在原地直蹦跶，“凭什么！凭什么这冒牌货是‘顾问’，俺老孙就是个‘工程师’？听着就比俺低一级！”
“还有！让俺老孙跟这杂种一起共事？门儿都没有！俺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有他没俺，有俺没他！这班，俺老孙不加了！俺要辞职！”孙悟空是真的气坏了。
这已经不是工作的问题了，这是尊严问题！是“齐天大圣”唯一的正统性问题！
“不周山号”的舰桥里，太白金星急得直搓手：“哎呀，司长，这可如何是好？大圣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这牛脾气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让他闹。”陈晨却稳坐钓鱼台，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辞职？想得美。进了我天律司的门，还想走？劳动合同签的是无固定期限的。”
他拿起麦克风，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对孙悟空说道：
“猴子，不要激动嘛。‘工程师’和‘顾问’，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下之分。你是我们内部的核心技术骨干，他是我们外聘的领域专家，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好嘛。”
“俺不管什么骨干专家！俺就要打死他！”孙悟空梗着脖子喊道。
“打？”陈晨笑了，“谁说不让你打了？”
孙悟空一愣：“嗯？”
“你的职位是‘首席压力测试工程师’，对吧？”陈晨的声音里，充满了魔鬼的诱惑，
“而‘评估顾问’的工作，需不需要进行‘质量监督’呢？他的评估报告，数据准不准确，有没有偷工减料，需不需要一个懂行的‘内部专家’，去给他把把关呢？”
孙悟空的猴眼，慢慢地，亮了起来。
“司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陈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监督’工作，也是你‘测试’的一部分。至于这个‘监督’的力度，和‘把关’的方式嘛……我相信以我们孙总工的专业能力，一定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且，‘裁决者’部长可就在旁边看着呢。”陈晨不忘补上一刀，
“你们现在，是在向我们这位新同事，展示天律司内部‘高效’、‘严谨’的工作作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它学习的‘案例’。
你要教会它，两个‘bUG’，哦不，是两个‘高级人才’之间，是如何进行‘友好’、‘深入’的业务交流的。”
“友好”、“深入”这几个字，陈晨特意加重了语气。
孙悟空瞬间就懂了。
什么叫“友好深入”的业务交流？
不就是，打着“工作”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找茬儿吗？！
他评估报告写得慢了，俺老孙可以“督促”他一下！
他数据测得不准，俺老孙可以“帮助”他校准一下！
他要是敢偷懒，俺老孙更能以“破坏团队合作”的名义，“教育”他一下！
而这一切，在那个铁疙瘩监工眼里，都是“合法”的！都是在“进行高强度压力测试”！
“嘿……嘿嘿嘿……”孙悟空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那种标志性的，蔫儿坏的笑容。他收起金箍棒，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领导视察的架势。
“咳咳！既然都是为了天律司，那俺老孙，就勉为其难，跟这位……‘顾问’先生，合作一次吧。”
他一个筋斗，翻到了六耳猕猴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眼神，活像一个准备验货的监工。
“喂，那个谁，还愣着干嘛？开工了！赶紧的，把你的评估方案拿出来，让俺这个‘总工’，给你审一审！”
六耳猕猴：“……”
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心累”的情绪。
而王座之上，“裁决者”的幽蓝魂火，闪烁得更加频繁了。
它的核心逻辑里，刚刚写入了几个全新的，却又无比矛盾的关键词：【同事】、【合作】、【监督】、【找茬】。
这台宇宙最强的杀毒软件，正在被强行灌输，关于“办公室政治”的，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