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万古冰墓，外道旧痕
距离痛天道宫西北方约五万里，越过一片被称为“永冻苔原”的生命禁区，便是一片连北冥本土生灵都极少踏足的绝对死域——万古冰墓。
这里没有山峦起伏，没有沟壑纵横，唯有一望无际、平坦到诡异的苍白色冰原。冰原之上，并非寻常的冰层，而是无数巨大、形态各异的冰块与冰晶胡乱堆叠、冻结在一起，形成一片无边无际、如同巨人坟场般的荒诞景象。这些冰块颜色惨白，内部浑浊，隐约可见封冻着扭曲的阴影、破碎的甲胄、或是难以名状的巨大骨骸轮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古老死寂与不祥。
冰原的上空，永远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厚重阴云，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其中没有风雪，只有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沉静”。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吸收，使得整个冰墓区域永远处于一种朦胧的、绝望的黄昏色调。
这里，便是北冥最古老、最神秘的禁区之一——万古冰墓。传说此地埋葬着开天之前便已陨落的混沌神魔残躯，或是某个失落纪元的文明坟场，其内部时空紊乱，法则扭曲，充斥着无法理解的诡异与危险。
此刻，在万古冰墓的边缘地带，一片由数块高达数百丈、形如墓碑的惨白巨冰环抱而成的隐蔽洼地中，正聚集着一群不速之客。
人数不多，约二十余人。他们并未像寻常修士那样驾驭遁光或法宝，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与周围死寂环境融为一体的方式“滑行”或“闪现”而至，悄无声息地聚拢在此。
这些人身穿制式奇特的灰蓝色长袍，长袍质地非丝非麻，反而像是某种生物的筋膜鞣制而成，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如同冰晶般的鳞片状纹路。他们的面容大多隐没在宽大的兜帽阴影下，只露出小半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以及一双双跳动着深蓝色、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冷魂火的眼睛。
正是幽骸！而且是比之前在永霜城出现的那些祭司更加精锐、气息更加凝练的幽骸！
为首者，共有三位。
居中一人，身形最为高大，灰蓝长袍的边缘绣着暗金色的、如同扭曲触手般的纹路。他并未完全隐藏面容，兜帽下露出一张如同被寒冰雕刻而成的男性面孔，五官深刻，但僵硬死板，皮肤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惨白与冰冷。他手中握着一柄非金非木、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明灭的灰蓝色晶体的权杖——“骸主之触”。其气息晦涩幽深，赫然达到了大罗巅峰的层次！他便是此次行动的指挥者，幽骸一族中的高位存在——“冰骸领主”摩耶。
左侧一人，身形佝偻，如同千年老树，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数个小型颅骨的骨杖，深蓝魂火摇曳不定，散发出浓郁的腐朽与诅咒气息。他是“骸骨先知”厄多，负责解读古老的预言与引导仪式。
右侧一人，则较为“正常”，身形与常人无异，甚至隐约能看出曾经俊美的轮廓，只是脸色同样苍白，眼神空洞，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变幻形状的灰蓝色冰晶。他是“霜语者”塞壬，擅长沟通与操控冰墓中那些混乱的“低语”与残留意志。
在他们身后，是二十名沉默如冰雕的“骸骨卫士”，个个都有太乙巅峰乃至初入大罗的气息，手持各种骨制兵器，纹丝不动。
“摩耶大人，最后一批‘共鸣器’已安置完毕。”厄多先知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碎冰摩擦，“根据‘主’的指引，以及我们对冰墓深层‘律动’的解读，‘脉动峰值’将于七个时辰后，在‘沉寂之心’区域达到顶点。届时，冰墓表层的‘死寂法则’将出现周期性薄弱，‘旧痕’将最为清晰。”
“塞壬，那些‘邻居’的动向如何？”摩耶领主的声音冰冷而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霜语者塞壬将手中的变幻冰晶轻轻一抛，冰晶悬浮于空中，内部浮现出几幅模糊的、仿佛隔着厚重冰层观测到的动态画面——画面中，隐约可见血光与幽冥死气在冰墓另一侧的边缘地带徘徊、试探，却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真正深入。
“血海与幽冥的鬣狗们，一如既往的贪婪而怯懦。”塞壬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他们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但只敢在外围逡巡，寻找捡漏的机会，或是……等待我们为他们‘开路’。”
“不必理会。”摩耶领主目光投向冰墓深处，那一片更加幽暗、仿佛连空间都凝固的区域，“我们的目标，是‘旧痕’，是‘主’遗落在此的‘信标’。至于那些洪荒土着与他们的狗咬狗，自有他们的劫数。”
“只是……”厄多先知魂火闪烁，“根据预言碎片显示，此次‘旧痕’显现，可能不止会吸引我们。那些因‘归墟’波动而惊醒的‘冰墓原住民’……还有那位在北冥新近崛起的‘归墟之主’……都可能成为变数。”
提到“归墟之主”，摩耶领主那冰冷的眸中，魂火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忌惮、憎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陆尘……”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一个窃取了‘归墟’概念皮毛的幸运儿，一个与‘主’的敌人产生共鸣的异端。他在永霜城破坏了‘楔子计划’，此仇必报。但此次，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旧痕’。若他敢来……”
摩耶领主手中的“骸主之触”权杖，顶端的灰蓝色晶体骤然亮起，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诡异“活性”的波动散发开来。
“……冰墓，便是他的葬身之地。他的‘归墟’之力，或许能成为唤醒‘旧痕’……最好的祭品。”
塞壬眼中也闪过一丝寒光：“属下已初步与冰墓深处几个较弱的‘低语集群’建立了联系，它们对‘生者’的气息，尤其是强大的、充满‘变化’的生者气息，充满了本能的‘饥渴’与‘排斥’。必要时，可以引动它们。”
“很好。”摩耶领主点头，“开始最后准备。厄多，校准所有‘共鸣器’频率，务必与‘旧痕’律动同步。塞壬，继续监控冰墓‘原住民’与外界动向，尤其是痛天道宫方向的任何异动。骸骨卫士，分散警戒，隐匿行迹，非我命令，不得暴露。”
“是！”众人低应，随即如同鬼魅般散开，融入周围惨白的冰林与死寂的雾气之中。
摩耶领主独自留在原地，抬头望向冰墓深处，那被称为“沉寂之心”的方向。兜帽下，那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狂热的虔诚。
“主啊……您遗落在此的‘信标’，您忠诚的仆从即将为您取回……”
“待到‘旧痕’重光，‘信标’归位……洪荒的壁垒，将为您敞开更大的缝隙……”
“这片污秽的、充满低等‘存在’的世界……终将沐浴在您的‘虚无’与‘真知’之下……”
低沉而诡异的祈祷呢喃，消散在万古冰墓永恒的死寂寒风之中。
而就在这片幽骸势力秘密集结、图谋甚大的洼地不远处，一块看似普通、内部却封冻着一具巨大兽类骸骨的惨白巨冰内部。
一双猩红的、充满疯狂与贪婪的眼睛，正透过浑浊的冰层，死死地盯着幽骸们刚才聚集的方向。
眼睛的主人，体型庞大，隐藏在冰层深处更黑暗的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布满倒刺的甲壳轮廓，以及微微开合、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狰狞口器。
它并非幽骸，也非血海幽冥。
它是这万古冰墓中，真正的“原住民”之一——某种在极端死寂与扭曲法则下变异、生存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生灵。
它没有智慧，只有猎食与毁灭的本能。
它感受到了那些“小虫子”身上散发出的、与这冰墓格格不入的“异质”气息，也感受到了远处另一侧那些血光与死气中蕴含的“生机”与“能量”。
饥饿，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它简单的意识。
它低伏着身体，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等待着那些“小虫子”触动冰墓更深处的禁忌，等待着混乱的到来。
届时，便是它，以及冰墓中无数像它一样，被永恒死寂折磨得只剩下吞噬与毁灭欲望的“邻居”们……盛宴的开始。
万古冰墓，这片埋葬了无数秘密与恐怖的绝地，因为外道幽骸的潜入、因为血海幽冥的窥伺、因为陆尘这个“归墟变数”的存在、更因为其自身古老“旧痕”的即将显现，已然变成了一个即将被点燃的火药桶。
只差，最后一颗火星。
而那颗火星，或许便是七个时辰后，那所谓的“脉动峰值”，与“沉寂之心”区域……即将显现的——“外道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