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炎门广场之上,雾色已经无比浓重。
陈长恩一人独坐在偌大的广场之上,把头埋入膝盖之中。
此刻的他,显得无比的落寞。
哪里还有白日的一丝儒雅和英雄气,浑身剩下的,唯有浓重的死气。
或许对陈长恩来说,在知道那些“真相”之后,真就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他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
埋在膝盖脸上,也尽是死气沉沉。
眼神涣散,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地板。
继而,似乎有所感应,他缓缓抬头,直视前方。
只见浓重的雾色之中,隐约间,似有两道身影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一高,一矮。
待得近了,那个矮小的身影越发清晰之后,陈长恩不由双眼睁大,口中呢喃道:
“殿下?”
看着多少有些震惊的陈长恩,轩辕曦不由双手叉腰,瞪着眼睛道:
“喂,你这什么表情,看到我很让你惊讶吗!”
一旁的灰袍老者,依旧是老样子,默然不语。
只是袖手而立,看都不看陈长恩一下。
陈长恩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属下确实有些惊讶,我没想到,殿下会出现在这里。”
从悟剑宗离开之后,他便与这眼前一老一小分开了。
原以为,这两人此刻已经不知去哪游山玩水了。
却不想,他们会在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不过,纵使如此,陈长恩却没有一点绝处逢生的喜悦。
哪怕他明知道,只许眼前的老者随意出手,便能带自己离开。
甚至,他开口求小女孩,让她帮着自己对付秦海楼,也不是不能。
可对于这些,陈长恩一字未提。
轩辕曦笑意吟吟的看着陈长恩,调侃道:
“陈长恩,你现在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妙啊,怎么样,要不要本公主出手,救一救你。”
对此,陈长恩只是坦然一笑:
“让殿下见笑了,属下不敢劳烦殿下,现在的处境,只是属下应得的下场。
能够死在宗门,也算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只是想劳烦殿下回去之时,替属下跟三皇子说上一声。
陈长恩有负重托,没能完成他交代的事。”
“那可不行,”轩辕曦双手抱胸,有些不忿道:“我可不想帮你传话。”
“阴险的老三,我这辈子不想再搭理他了。”
陈长恩哭笑不得,“是属下孟浪了,如此就算了吧。”
说完,陈长恩又把头埋进了膝盖之中。
看着这么一心求死的陈长恩,轩辕曦有些怒了。
“你这要死要活的是什么意思,看不出来本公主是来救你的吗!”
陈长恩只是摇头,“属下罪孽深重,回去也是一死,倒不如死在这里干脆。”
“哼,你说了可不算!”
“你不让我救,我偏要救你!”
轩辕曦回头冲老者道:“魏爷爷,把他给我扔出炎国,他要是再敢回来,就给我打断他的手脚。”
老者咧嘴一笑,“老奴乐意效劳。”
陈长恩抬头看向二人,脸上只有苦笑。
怎么的,他就是想求个死而已,都这么难呢?
轩辕曦放自己回去,他也活不了啊。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轩辕曦笑道:
“当然,回去之后你也别担心,就说是我把你赶回去的,想来老三也不会为难你。”
说着,还撤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扔给了陈长恩。
“给他看这个东西,保准他不会怀疑。”
陈长恩小心接过,这东西,他可不敢任由它落地。
万一砸碎了,又是他的罪过。
“殿下,你又何必如此。”
“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轩辕曦有些恼了,指着陈长恩,有些哀其不争。
“那个秦海楼就比你爽利多了,多跟人家学学。”
“你好歹带本公主游山玩水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公主可是恩怨分明的!”
“这次救你,你只当是我对你先前辛劳的感谢。
再有下一次,我可不管了。”
“魏爷爷,替我把他扔走,看着就烦人。”
轩辕曦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下,一脸嫌弃。
眼看老者就要动手,陈长恩只能赶紧起身,苦笑道。
“不敢劳烦魏老,属下自己走就是。”
这位小祖宗都这么说了,走不走,也由不得他了。
不过,既然捡回一条命,那有些事,却也可以去做一做了。
老者一挥衣袖,直接破除了陈长恩体内的禁制。
一瞬间,久违的灵力再次充斥陈长恩周身窍穴。
只不过与之前相比,却是弱了不止一截。
但对此,陈长恩已经心满意足。
失去的那些,就当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只是在察觉到身上的禁制破开之后,有那么一瞬间,陈长恩觉得自己脑海中,好似又多了些什么。
准确的说,不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豁然开朗,天地宽的醒悟。
只不过,这玄之又玄的东西,陈长恩一时也无时间去细细体会了。
陈长恩对着轩辕曦一揖到底:
“多谢殿下相救,长恩感激不尽。”
“啰里啰嗦的,快走啦。”轩辕曦一脸嫌弃。
陈长恩再次对着老者作揖,又看了看披云峰的方向。
一声长叹之后,这才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
随着空中闪开一道缝隙,陈长恩化作的遁光,直冲而去。
目送陈长恩离开,老者这才看着自家殿下,开口问道:
“殿下执意要放陈长恩离开,真是为了他之前的辛劳?”
其实老者是想说,陈长恩不过是带你到处玩了玩而已,算个屁的辛劳?
“嘻嘻,”轩辕曦笑嘻嘻道:“一点点啦。”
“辛劳是一方面,我只是觉得,让陈长恩回去,说不定就能给老三找点晦气呢?”
老者哑然失笑,只觉自家殿下真是有些天真。
她真是对他那位三哥的御下之道,一无所知啊。
只不过,话自是不能这么直接的。
老者赞道:
“殿下....好想法。”
轩辕曦眼睛眯起,对老者的表现很是满意。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魏爷爷,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那陈长恩,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之前,我还不觉得,只是觉得他有些迂腐而已,就跟教我读书的那些夫子一样,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
“但除此之外,我还多少觉得这陈长恩算是个聪明人。
可怎么一牵扯到老三,他就那么死心塌地呢?
就连我都忍不住怀疑老三跟当年叶冲霄的死有关系,陈长恩却能视而不见?”
老者看向远方,双手负后,目光幽幽:
“殿下会奇怪,也是正常。
毕竟,咱们那位三皇子控制人的手段,可不是说说而已。”
说到这里,老者嘴角一挑:
“不过,老奴也顺便帮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