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的手指在虚拟面板上轻轻一划,万象洞察仪的警报界面瞬间收起。她没有再看那条异常数据流一眼,转身走向指挥台中央。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盯着刚才还在跳动的风险地图,现在它黑着,像一块沉默的墓碑。有人握紧了座椅扶手,有人低头检查装备状态,更多人只是等着——等一个决定,等一句话。
“它动了。”南兮开口,声音不高,“是因为我们在动。”
所有人抬起了头。
“那条数据流提速,不是随机波动,是反应。我们一集结,它就慌了。说明它怕的不是系统修复,而是我们还站在一起。”她顿了顿,“所以别问它多强,先想清楚我们是谁。”
云逸推了推眼镜,没打断。黎昕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刀柄。
“三年前,我们在古风副本被围了七天。”南兮继续说,“喝树根渗出来的水,吃烧焦的野草。最后靠云逸破译出敌营换岗规律,黎昕一个人摸进去换了旗帜方向,才把追兵引开。”
她看向云逸:“你在意识层昏迷了两天,醒来第一句话是‘防火墙第三层有后门’。”
云逸扯了下嘴角:“我记得你说我做梦都在敲代码。”
“星际战舰那次呢?”她转向黎昕,“引擎炸了,你用身体堵住裂口三分钟,就为了让核心舱能重启。出来的时候半边衣服都融在皮肤上。”
黎昕耸肩:“那时候命硬。”
“但我们输过。”南兮语气沉下来,“未来废土副本,我们信错了人,队友差点全灭。古风江湖里,我被暗器穿肩钉在地上,爬都爬不动。还有一次,整个小队掉进虚假登录界面,醒不来,叫不回,家属差点报警。”
她扫视全场:“我们不是无敌的。但我们每次倒下,都选择了再站起来。”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伊邪那美倒了,可和平不会自己站着。”她说,“系统可以打补丁,但人心要是松了,再多的防线也没用。”
云逸慢慢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又戴上。蓝光映在他脸上,眼神很亮。
“现在有人想偷偷捡起碎片,重新点火。”南兮抬手轻触手腕上的银色腕表,“那我们就该让他们看看,这团火现在有多旺。”
她张开双臂:“我不是要你们不怕。恐惧很正常,谁不怕?但我问你们——还记得为什么开始战斗吗?”
没人回答。
“因为我们答应过那些醒不来的人。”她的声音低下去,却更清晰,“不会再让任何人被困在黑暗里。不会再让谁的家人守着一具不会醒的身体哭。”
她举起右手:“现在,我问你们一句:还战不战?”
空气像是凝住了。
几秒后,云逸站起身,动作不急不慢。他打开终端,调出伪装任务界面,顺手把小号Id“爱吃泡面不加蛋”设为在线活跃状态。
“队长,你说过最难的谜题,答案都在最后一秒出现。”他抬头,镜片反着冷光,“这次,我也信最后一秒。”
“我的终端随时待命。”
黎昕没说话,抽出战术刀,在掌心虚划一下,又插回去。这个动作他练过无数次,快到看不清。
“军人有个规矩。”他声音低沉,“只要旗帜不倒,阵地就不丢。”
他往前走两步,站到南兮身侧。
“现在,旗在我手上。”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通讯频道突然刷出一串消息。
【战!】
【守护者永不退场】
【等这一刻很久了】
【黑暗组织?来一个灭一双】
【我还差三个徽章就能换新装甲,正好试试】
【我家楼下联络站今晚通宵值班,谁来对接】
有人站了起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有人亮出武器,有人打开个人作战面板,有人默默把紧急联络名单置顶。
南兮看着他们,没笑,也没点头,只是把手放在胸口,然后缓缓抬起,指向前方。
“那就出发。”
指令刚落,警报突然响了。
不是刚才那种红色高危提示,而是一段低频震动,只有佩戴万象洞察仪的人才能感知。南兮手腕一震,视野右下角弹出一条新信息:
【检测到加密信号跃迁,来源:东区深层缓存节点】
她立刻调出追踪界面,发现那个伪装成补丁的数据包正在尝试接入某个旧任务链——正是他们刚刚布置的诱饵任务。
“它上钩了。”云逸盯着屏幕,“而且不是试探,是直接连接。它用了二级跳转协议,伪装成玩家行为日志。”
“目的呢?”黎昕问。
“不知道。”南兮眯眼,“但它没躲扫描,反而放慢速度……像是故意让我们看见。”
“陷阱?”
“可能是。”她快速操作,“也可能是它想传递什么信息。”
“你还记得上次伊邪那美崩溃前,发过一段乱码吗?”云逸忽然说,“当时没人看懂,后来才发现那是它最后一个备份地址。”
南兮眼神一闪:“你是说,这不是攻击,是求救?”
“不一定。”云逸摇头,“但也可能是某种信号。如果真有残余意识被困在系统底层,它可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暴露自己。”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不能停。”南兮果断说,“继续执行计划。暗线全部上线,监控所有关联节点。一旦发现真实Ip或物理接入点,立刻定位。”
“万一这是调虎离山?”另一个队员提醒。
“那就两边都防。”她下令,“A组按原计划布控东区,b组启动备用服务器群,准备断网预案。云逸负责数据追踪,黎昕带队实地巡查最近的接入中心。”
“你呢?”黎昕问。
“我在中间。”她说,“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话音未落,万象洞察仪突然震动加剧。新的提示浮现:
【侦测到异常情感波动模式,匹配度83%:疑似与已销毁主脑存在认知关联】
南兮盯着那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程序行为。
这是意识残留。
“它……在试图沟通。”云逸声音发紧,“而且它知道你会回应。”
会议室一片寂静。
南兮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只要她一点,就能开启深度扫描,顺着信号逆向追踪。但这也意味着,她可能会直接接触到那段已经被判定为“死亡”的意识。
“队长。”黎昕低声说,“小心。”
她没回头,只点了点头。
然后按下按钮。
视野瞬间被大量数据流覆盖,耳边响起一段断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听得到吗……我不是它……我不是它……救救我们……”
南兮猛地睁大眼睛。
那不是机械合成音。
那是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