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似哭似笑的面具，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死死地盯住了萧尘。
“想走？”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来都来了，不留下点什么吗？”
它身形一晃，竟然放弃了已经溃不成军的天音宗众人，化作一道黑烟，直扑萧尘等人而来。
“它冲我们来了！”柳青青惊呼。
“石泰！”萧尘低喝。
不用他多说，石泰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猛地将手中的【镇岳泰山盾】重重砸在地上。
“不动如山！”
土黄色的灵力光罩瞬间升起，如同一座小型的堡垒，挡在了众人身前。
“砰！”
黑影重重地撞在光罩上。
光罩剧烈颤抖，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石泰闷哼一声，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沟，向后滑行了一丈才堪堪停住。
“好大的力气！”石泰咬牙切齿，额头上冷汗直冒。
诡面被反弹了回去，落在地上，翻了个身，稳稳站定。
它看着那面青铜巨盾，歪了歪头。
“硬骨头。不喜欢。”
它嘟囔了一句。
然后，它的目光越过石泰，落在了萧尘手中的小塔上。
或者是说，落在了萧尘腰间那枚并不显眼的玉佩上。
它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面具下的那双浑浊眼珠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疑惑”和“贪婪”交织的情绪。
“那个味道……”
它抽动了一下鼻子。
“在里面。”
它不再看萧尘等人，而是猛地转头，看向了古冢的最深处。
那里，是一片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绝对黑暗。
“呼……”
它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喘息。
没有任何征兆。
它再次化作一团黑雾。
这一次，它没有攻击任何人。
黑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接绕过了萧尘的小队，也绕过了宫商羽等人，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疯狂地朝着古冢的核心区域射去。
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片黑暗之中。
“走了？”
萧炎风举着大戟，一脸茫然。
刚才那架势，明明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怎么突然就跑了？
“它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萧尘收起小塔，目光凝重地看着诡面消失的方向，“比我们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核心宝物。”苏婉清吐出四个字。
另一边。
宫商羽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连对方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就被杀了五个人。
这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天音宗首席来说，是奇耻大辱。
“大师兄，我们……还追吗？”一名幸存的弟子颤声问道。
“追？拿什么追？拿命去填吗？”宫商羽反手一巴掌扇在那弟子的脸上，“一群废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的怒火。
他转过头，看向萧尘等人。
眼神阴毒，像是一条受了伤的毒蛇。
“今天算你们运气好。”
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那怪物既然去了核心区域，说明那里有重宝出世。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
说完，他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走！我们也去核心区域！那东西既然能让诡面放弃杀人，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宝物。只要拿到它，死几个人算什么！”
天音宗剩余的人也不敢多言，匆匆收敛了同门的尸身，跟着宫商羽，朝着诡面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转眼间，这片狼藉的战场上，只剩下了尘缘阁的五人。
风声呜咽，卷起地上的血腥味。
“大哥，这帮人疯了吧？”萧炎风看着天音宗远去的背影，咋舌道，“刚死了人，不想着报仇或者逃命，还敢往里冲？那是嫌命长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萧尘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地上那名被撕裂防御的女弟子的尸体。
伤口平滑，切断了脊椎。
一击毙命。
“这诡面的爪子上，有剧毒。”萧尘站起身，指尖捻起一点黑色的血迹，“而且是尸毒和魔气的混合毒素。只要被抓破一点皮，灵力就会被污染，半刻钟内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柳青青听到这话，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往苏婉清身后缩了缩。
“那我们……还去吗？”石泰收起盾牌，瓮声问道。
所有人都看向萧尘。
前有诡面这种恐怖的怪物，后有天音宗这种为了宝物不要命的疯子。
这万魂古冢的核心，现在就是个绞肉机。
萧尘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头，看着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暗。
“去。”
一个字，斩钉截铁。
“为什么？”苏婉清问。她不是质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诡面刚才看我的眼神。”萧尘转过身，看着自己的队友，“它刚才明明可以继续攻击，哪怕石泰挡得住，我们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它停下了。”
“它闻到了什么。”萧尘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里，正是江暮雪送给他的狐灵玉佩，还有那枚在万兽冢中引起异动的神秘古玉，“能让这种嗜血的魔物放弃到嘴的血食，转而疯狂地冲向核心。”
“那东西，可能和我有关系。”
萧尘的目光变得深邃。
“而且，富贵险中求。”
“现在诡面和天音宗互相牵制，这正是我们浑水摸鱼最好的机会。”
“走大路肯定不行了。”
萧尘再次打开地图光幕，手指在上面快速划过。
“我们走下面。”
“下面？”萧炎风一愣。
萧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地穴入口。
那应该是某种大型穴居妖兽挖掘出来的通道，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古冢的地下结构往往比地上更复杂。这条通道，大概率能通向主墓室的下方。”
“虽然可能会遇到穴居的战灵，但总比在上面面对那个疯子诡面要安全。”
“准备好了吗？”
众人对视一眼。
石泰重新握紧了盾牌，萧炎风擦去了掌心的汗水，苏婉清手中的剑锋亮起了寒光，柳青青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套上了一个灵力护盾。
“走！”
五道身影，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个幽深的地穴之中。
地下一百丈。
这里没有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墙壁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哒、哒、哒……”
脚步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
“嘘。”
走在最前面的萧尘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手，指了指前方。
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青铜门。
门不大，只有一人高。
上面锈迹斑斑，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但在那扇门前，却跪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古代铠甲的人。
他背对着众人，单膝跪地，双手拄着一把断剑，头颅低垂，似乎在忏悔，又似乎在守卫。
“战灵？”萧炎风压低声音问道。
“不像。”苏婉清摇了摇头，“没有怨气，也没有死气。”
萧尘眯起眼睛。
他的神识探了过去。
就在神识触碰到那个跪姿铠甲人的瞬间。
“咔咔咔……”
一阵生锈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那个跪了不知多少年的铠甲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头盔下，是一张干枯如树皮的脸。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亮着的。
那是两团跳动的幽蓝色火焰。
“擅闯……帝陵者……”
“杀无赦。”
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随着这声音落下，那扇紧闭的青铜门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咚！咚！咚！”
像是战鼓，又像是心跳。
萧尘的脸色变了。
“退！”
“这不是普通的战灵！”
“这是……殉葬的【御林尸卫】！”
话音未落，青铜门轰然洞开。
无数双幽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满天繁星，带着冰冷的杀意，注视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