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功夫，腾羿踏遍了小鸠村每家每户，皆是送上了力所能及的柴火。
不知是不是错觉，做完这件事之后，腾羿隐约能感觉到这里对他释放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善意。
“师兄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啊。”见腾羿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沧海好奇道。
“有么。”腾羿应了一句，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房屋。
“可能是感觉这里多了一分生气吧。”
“生气？”
腾羿的话让沧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村子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他无法体会出对方的话中之意。
“小师弟要耐心去看。”腾羿起身拍拍沧海的肩膀，告诫道。
“师兄我会的。”沧海认真点头道，随后目送腾羿离开。
再次来到石崖边上，腾羿默默坐在树下，双眼眺望着爷爷所看的方向。
那里除了山还是山，除此之外并无特别的地方。
“爷爷您究竟在看什么？”过了片刻，腾羿小声问道。
“羿儿，爷爷在看跟你奶奶走过的路哩。”
听到这声回答，腾羿脸上的惊讶瞬间就释怀了。
“爷爷，是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
“是啊，人一旦死了，他们就会沿着自己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遭，之后便是尘归尘土归土，从此不留人世间。”
听完这些，腾羿心中忽然生出疑惑来。
“爷爷他们走回头路的时候会知道自己是谁吗？”
“哪能啊，就像风一样，刮过之后就没了，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腾羿不再出声，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个时辰，随后才起身。
而这时，在腾万山的身旁多出了一道老妇人的身影。
“奶奶。”腾羿轻声喊道。
“羿儿，这山崖下有一根老槐树的盘根，你把它取走吧。”
“奶奶？”腾羿面露担忧，明显发觉老妇人的声音比之上一次弱了不少。
“羿儿不用担心，老婆子在这里呆的太久了，也够了，可不能再让老头子担着了。”
“老婆子我倒没什么，能看到羿儿长大成人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爷爷，奶奶。”腾羿双眼微微发红，他知道，两位老人的执念走到尽头了。
“羿儿莫要伤怀，快去取了盘根，便可离开小鸠村，不要再回来。”
“羿儿多保重，我跟老婆子也该去那个地方了。”
两位老人满脸慈爱地望着腾羿，含笑道别。
“爷爷奶奶你们走好。”千言万语在这时只有一句话，腾羿躬身拜别，脸上无喜无悲。
歪脖子老槐树上没有了住户，今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但腾羿并不这么认为。
睹物思人，老槐树对于腾羿而言，意义非凡，在这里，他跨越了时间长河跟爷爷奶奶再度相逢。
“该走了。”
腾羿嘴里咬着斧柄，小心翼翼地攀下石崖，刺骨的寒风从下往上袭来。
“还真是深。”腾羿扫了一眼身下，忍不住讲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腾羿才找到了那条盘根。
那是一根三尺多长的潮湿树根，足足有碗口大小，腾羿没有丝毫的迟疑，将其取下。
回到石崖上，他朝着老槐树深深一拜。
“赐水之恩，腾村永世不忘。”
腾羿归家心切，他没有走回村里跟沧海道别，直接奔出了小鸠村。
约莫走了七八里，腾羿忽然停下脚步，视线中，一名骑驴的女子正缓缓走来。
她衣衫飘动，赤着足，容色极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
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肤色晶莹，眼睛中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哒哒哒。
啊呃啊呃。
待得走近了些，女子拉住手中的缰绳，胯下的白毛邪耳驴喊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
女子望向站在路中央的腾羿，一脸惊讶。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腾羿，你又是谁？”
腾羿自报姓名，看着女子反问道。
“昭若曦。”
互相说了姓名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出声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这个小鸠村不安全，你还是赶紧走吧。”不久之后，昭若曦率先出声，眉宇间略显黯然神伤。
见此，腾羿认真问道：“你可是来自清河镇？”
“你怎知道。”昭若曦惊讶道。
“猜的。”腾羿平静地回道。
“那么你可知小鸠村的事情？”腾羿继续询问。
“知道。”昭若曦低头说道。
“这么说来，你跟枭甲卫有关系了吧。”腾羿眼中渐渐冰冷起来，下意识的握住了斧头。
“他们是我府里的侍卫。”昭若曦突然抬头看着腾羿，坦诚地承认道。
“你承认了就好。”腾羿拿出了斧头，脸上露出寒芒。
“你要杀了我？”昭若曦没有丝毫的惊慌，小声问道。
“前些天有两个枭甲卫要杀我，被我埋在这里，不差你一个。”腾羿直白地说道。
“原来是你做的。”昭若曦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府里会上报失踪了两名护卫。
“就是我。”腾羿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昭若曦看着腾羿，眼中泛起水雾。
“为什么？你对小鸠村做的一切你心里没数，那可是几十条人命。”腾羿冷漠道。
听到这话，昭若曦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颤颤抖抖地跳下驴背，朝前走了几步。
“我，我也不想的，不这样做，清河镇就要血流成河了。”
听着昭若曦的解释，腾羿不屑一顾，心中的杀意更盛。
“你的意思要想保住清河镇，就得牺牲小鸠村？”
“不是的，我。”昭若曦百口莫辩，完全不知该怎么解释。
“这些年来，为了压住它，每年都得献祭一个村子，我真的不想的。”昭若曦神情痛苦，无力地说道。
“那看来留你不得。”腾羿说着举起手中的斧头。
“我早就想死了，可是它在，我连死都死不了，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啊。”昭若曦更咽着大声喊道。
“你。”就在腾羿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瞳孔猛然一缩，只见昭若曦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为什么它会在我的身上。”昭若曦双手提着衣裳，眼带凄凉看着腾羿问道。
“我。”腾羿无力地放下了斧头，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昭若曦胸口中的那张血盆巨口太过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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