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掌心紧贴青铜铃铛，那缕幽蓝火焰刚从内壁裂开便直扑面门，他仰身避过，火焰落地成痕，形如锁链，将焦土一分为二。他没有迟疑，指尖发力，将铃铛翻转压入掌心，双瞳九重漩涡再度开启。
这一次，他主动牵引。
左眼金芒如刀，剖开火焰外层虚相；右眼血光翻涌，吞噬其中残存火意。两股力量在识海交汇，不再是彼此排斥，而是被他强行拉扯、对撞、融合。经脉中的黑烟随之躁动，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直冲双目。
剧痛袭来。
不是灼烧，也不是撕裂，而是一种从根源被改写的钝痛，仿佛每一滴血都在重新凝结。他的瞳孔开始模糊，金与赤的界限逐渐消融，最终化作一片灰蒙蒙的虚无——像是天地未开前的那一瞬混沌。
混沌之瞳，初成。
他缓缓睁眼。
视野变了。
不再是简单的看穿灵气流动或功法轨迹，而是直接“见”到了事物的本质。地底岩层中游走的灵脉，不再是光丝，而是由无数细小符文拼接而成的能量链；空气中残留的焚天火意，并非单纯的火焰余波，而是一道道被刻意扭曲的因果线，隐隐指向远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纹深处，有微不可察的黑色纹路一闪而逝，像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这时，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岩壁的声音。
苏璃月正扶着石壁站起，肩头胎记依旧泛红，呼吸略显急促。她刚要开口，叶无痕已转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混沌之瞳自动运转。
视线穿透皮肉，直抵血脉深处。
她的血液……是黑的。
不是淤血，也不是中毒，而是纯粹的、如墨般浓稠的黑色液体，在血管中奔涌不息。源头正是左肩胎记下方，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那气息，竟与魔渊底部封印的魔帝残躯完全一致。
他脚步未动，声音却冷了下来：“你体内的血，为何与魔帝同源？”
苏璃月动作一顿，抬手按住肩头，指尖微微发颤。她没躲，也没否认，只是苦笑了一下：“轮回镜告诉我，我是灭世灾星……也是九域最后的希望。”
“所以你早就知道？”叶无痕往前半步，语气不变，可空气却骤然凝滞，“你知道自己体内藏着什么，也知道它早晚会被我发现。”
“我知道。”她点头，“但我不能说。一旦说出口，因果就会锁定，命运再无回旋余地。”
叶无痕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是谁选中的？天道？还是……它本身？”
苏璃月睫毛轻颤，却没有回答。
远处，一声低沉嗡鸣划破死寂。
整座魔渊猛然震颤，地面龟裂，一道环形光阵自轮盘核心区升起，三十六块源核碎片破空而出，悬浮半空，缓缓旋转。每一块都散发着古老而狂暴的气息，边缘还缠绕着断裂的锁链残痕，像是曾被强行拆解。
叶无痕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些碎片——那是开启上三重位面的关键，前世他曾亲眼看着叶南天将它们打散封印。如今它们重现，意味着某种禁制已被打破。
是谁？
他目光扫向萧红绫离去的方向。
那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焚天火意，几乎难以察觉，但此刻却与源核碎片之间产生了微弱共鸣，像是被同一股力量牵引。
是他想的那个答案吗？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将苏璃月护在身后，右手悄然握紧噬魂链。龙形武器在他掌心轻轻震颤，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你不信我了。”苏璃月低声说。
“我不是不信你。”叶无痕盯着空中旋转的碎片，“我是不信这局。一个让我吞噬天道化身，一个让我掌握焚天诀，一个体内流着魔帝之血——你们每一个出现，都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
“可剧本里没有你。”她抬头看他，“轮回镜照不出你的轨迹，因为它每次映现，你的影子都是空的。”
叶无痕眸光一动。
他还想追问，忽然察觉异样。
混沌之瞳捕捉到一丝异常——最靠近中心的一块源核碎片，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裂纹，裂纹中渗出一滴殷红液体，顺着边缘滑落。
血。
但它落至半空时，并未坠地，反而悬停了一瞬，随即被某种无形之力吸入碎片内部。那一刹那，整个光阵的旋转速度加快了一分。
献祭？
他心头一凛。
这不是自然浮现，是有人以精血唤醒封印。
“这片区域不该有活人。”他低语，“除非……她一直就在下面。”
苏璃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你说的是……那个传说？用鲜血重连断绝的源脉？”
叶无痕没答。
他盯着那滴血消失的位置，记忆深处翻涌起一段尘封的画面——前世最后一战，九重天门前，他曾见过类似的仪式。七十二具尸体排列成环，心脏尽数挖出，汇成血池，只为让一块源核复苏三息。
代价惨烈。
而眼下，只用了一滴血。
说明动手之人，要么极强，要么……本就是源核的一部分。
风从深渊底部吹上来，带着铁锈与灰烬的气息。
苏璃月忽然闷哼一声，扶住肩膀蹲下。胎记此刻已由红转紫，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迫。
“怎么了？”叶无痕立刻伸手扶住她手臂。
“它在……回应。”她咬牙，“那颗心……在跳。”
叶无痕眼神一寒。
他终于明白为何苏璃月每次靠近萧红绫都会不适——她们体内的力量本同根同源，一个是焚天之火的容器，一个是魔帝残躯的宿主。如今源核复苏，两者之间的牵引被放大，形成了某种隐秘的共振。
他一把将她拉起：“待在我身后，别靠近那些碎片。”
话音未落，空中三十六块源核突然齐齐一震。
旋转停止。
下一瞬，它们调转方向，不再围绕中心，而是各自锁定一个方位，像是受到了新的指令。
叶无痕瞳孔骤缩。
他看清了。
其中五块，正对着他和苏璃月所在的位置。
不是随机分布。
是瞄准。
他猛地拽动噬魂链，将苏璃月拉向侧方岩柱后方。几乎在同一瞬间，五道刺目强光自碎片中迸发，轰击地面原处，炸出五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岩石瞬间汽化。
攻击来了。
而且精准无比。
“它们能识别目标？”苏璃月喘息着问。
“不是识别。”叶无痕盯着空中碎片，“是感知。它们在找‘钥匙’。”
“你是说……我？”
“或者是我。”他缓缓站直身体，“也可能是我们两个加起来，才是完整的开启条件。”
苏璃月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似恐惧，又似释然。
就在这时，混沌之瞳忽然自主闪烁。
一道从未有过的信息流涌入识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血脉深处。一幅残缺地图在脑海中浮现，标注着九个点位，其中一个正在魔渊下方剧烈 pulsing（此处应为中文）搏动。
同时，耳边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
“当双瞳归一，混沌初现，持钥者将立于门畔。”
不是幻听。
也不是心声。
那是……本源之力的觉醒提示。
叶无痕猛然握拳，指甲嵌入掌心。
原来如此。
吞噬本源从来不只是为了变强。
它是触发最终之门的引信。
而混沌之瞳，才是真正开启一切的眼睛。
他抬头望向空中悬浮的源核碎片，灰蒙瞳孔中倒映出三十六道光轨。他开始计算，推演每一块碎片的移动规律，寻找突破口。
必须抢在其他人之前拿到至少一块。
否则，等所有碎片归位，开启的不会是上三重位面——而是域外魔主回归的通道。
苏璃月靠在岩壁边，看着他挺立的身影，忽然轻声道：“如果你拿到了源核，会怎么做？”
叶无痕没有回头。
“毁掉它。”他说，“或者……亲手打开门。”
话音落下，他踏前一步，噬魂链在手中绷直，龙首昂扬。
空中，一块源核缓缓转向，正面朝下，边缘裂纹中再次渗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