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联军阵营中爆发出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彻底淹没了这座刚刚经历剧变的王都。
残存的守军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纷纷跪地请降。
旧的时代在血与火中落幕,新的时代在紫气与欢呼中开启。
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联军队伍里,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脸上还带着些许懵懂的年轻修士,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一位年纪稍长、面色狂热的老兵,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真实的困惑问道:
“王……王哥,咱们……咱们不是跟着王家来‘清君侧、靖国难’的吗?”
“这……这怎么听着,像是要直接换皇帝了?咱这不是成了……从龙之功了?”
那被称为王哥的老兵正望着高台上那对父子,眼神里交织着狂热、敬畏以及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听到同伴这过于“质朴”的问题,他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年轻修士那清澈中透着愚蠢的眼神,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拍了拍年轻修士的肩膀,语重心长,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感,缓缓吐出一句:
“兄弟,能问出这种话……听哥一句劝,等这趟回去,你家祖坟边上,是真该请位真修好好看看了。”
年轻修士:“……啊?”
老兵叹了口气,不再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又拍了拍他的肩,随即转身,跟着更大的人潮,向着那象征着新朝开启的紫色王旗,发出了更加卖力的欢呼。
留下那年轻修士在原地挠了挠头,琢磨了半天“请高人”和“清君侧”之间到底有什么玄妙关联。
……
大夏旧王宫,九龙殿偏殿。
昔日夏王议政休憩之所,如今虽经战火,主体尚存,只是朱漆剥落,梁柱染尘,尽显倾颓之象。
殿内残存的些许皇家陈设,与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气交织,诉说着王朝更迭的残酷。
许渊盘膝坐在一张临时清理出来的蒲团上,位置恰好就在那扇曾隔绝夏王与臣民的巨大屏风之前。
他双目紧闭,周身淡金色的王朝气运如同受到召唤,从这座宫殿的各个角落,从王都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丝丝缕缕,融入他受创的经脉与神魂。
与夏弘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尤其是最后强行引动新生国运,以“言出法随”中断其自爆,所带来的规则反噬远超想象。
若非他身具紫微帝躯,对气运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承载能力,加之《紫极帝运诀》玄妙无比,恐怕当场就不只是重伤那么简单。
在这旧朝权力核心之地,新生气运的涌入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仿佛在冲刷、覆盖着旧有的印记。
时间缓缓流逝,在磅礴气运的滋养下,体内那如同碎裂瓷器般的痛楚逐渐减轻,逆乱的灵力被慢慢抚平,神魂上的裂纹也在紫气的温养下缓缓弥合。
良久,许渊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双眼。眸中神光虽然依旧有些黯淡,但之前的涣散与剧痛已然被压下,伤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可惜了……”
若非为了中止夏弘自爆,自身遭受剧烈反噬,不得不消耗海量的新生国运来修复伤体、稳定根基,凭借着一朝覆灭、新朝将立这千载难逢的气运鼎革之机,在这旧朝王宫核心之地,那汇聚而来的庞大气运本应足以支撑他一举凝聚那传说中的“紫极昊天基”,顺势踏入筑基之境!
完美道基,伪金丹位格……
那是他前世都未曾触摸过的境界。
如今,虽然在这旧宫深处攫取了大夏残留的国运,但为了抵消反噬,消耗亦是巨大。
剩下的气运虽仍磅礴,却如同尚未完全沉淀的狂涛,需要时间梳理、炼化,已不足以支撑他立刻冲击那完美无瑕的道基。
“终究是操之过急了些……”
许渊微微摇头,却并无太多懊悔。
当时形势危急,若任由夏弘自爆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根基未损,旧朝已灭。待我彻底消化此番所得,将王朝气运彻底稳固,于新朝开国祭典之上汇聚气运、凝聚紫极昊天基,踏入筑基,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压下心中那一丝因地点与时机巧妙叠加却未能尽全功而产生的遗憾,许渊重新闭上双眼,更加专注地引导着周身气运,巩固着练气九层的修为。
同时以心神细细体悟着《紫极帝运诀》与这新生王朝气运、与脚下这座旧日宫阙之间愈发紧密的联系,为不久后的筑基,做着最充分的准备。
……
王家,宅院地下密室。
王绝脸色铁青,五指几乎要将手中那枚用来联络的黑色副符捏碎。
他面前,一枚留影玉简正投射出城外战场上最后的画面——夏弘自爆被强行中断,父亲王擎山趁机将其斩杀,万军欢呼,许渊虽面色苍白却屹立不倒,被父亲亲自扶持,宣告新朝建立,尊为帝君!
每一幕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中,刺入他的心里。
“为什么还不动手!”
王绝几乎是低吼着,将一股充满戾气的神念传入副符,“影楼的人都是废物吗?战场上那么好的机会!他身边只有我父亲和一个三长老!为什么不出手?!”
片刻沉寂后,副符传来一道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神念回应,正是之前与他接洽的影楼使者:
“王绝公子,请保持冷静。”
“战场之上,并非良机。目标王渊虽看似孤立,实则身处万军之中,气机与整个联军军阵隐隐相连。彼时王家‘青木镇元大阵’已布下,笼罩中军,更有王擎山、王正清两位筑基真修,尤其是王擎山,气息已至筑基圆满,灵觉敏锐无比。”
“我方‘铜牌’杀手虽已就位,但若在彼时强行动手,需先破军阵气势,再撼筑基防护,成功率不足三成,且极大概率暴露行踪,导致任务彻底失败,此非明智之举,亦不符合我影楼行事准则。”
王绝胸口剧烈起伏,他心中的不甘与怨恨却燃烧得更加猛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他坐上龙椅,气运加身,你们才动手吗?!”
影楼使者的神念依旧平稳无波:
“王绝公子,稍安勿躁。”
“开国祭典,才是最佳时机!”
“届时,目标王渊需独自登临祭天台,祷告天地,承接国运。那一刻,其身周绝不会允许军阵煞气环绕,亦无法与万军气机直接相连。”
“届时,守护其侧的,最多不过王擎山与另外一两名筑基长老贴身护卫。”
“失去了军阵的庇护,即便有筑基真修在旁,对我影楼精心培养的‘铜牌’杀手而言,其防护已出现可供利用的间隙。”
“我等已有周密计划,可确保在祭天最关键、其心神与国运交融、对外界感知降至最低的刹那,发动雷霆一击。”
“届时,即便王擎山反应再快,也绝难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