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规矩不能破。”漖圆依旧笑容可掬。
无奈之下,九叔只好伸出两根手指沾了点水,顺手往脑门上一弹,准备抬脚进去。
“不对不对,不是这么来的!”漖圆连忙拦住,亲自示范了一遍。
只见他指尖轻点圣水,随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阿们。”漖圆念完,笑呵呵地看着九叔。
“……行吧行吧。”九叔满心无语,只得重新蘸水,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净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自找麻烦,蠢货!”他在心里暗骂一句,这才满脸不耐地朝前排走去。
仗着年迈体衰的模样,九叔一路挤过人群,顺利坐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刚一落座,见四下无人注意,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裹上一片柚叶,一口吞了下去。
“天眼,开!”
九叔随即结出一道手印,
刹那间,四周景象骤然改变,空气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能量轨迹。
太上一脉的吴神父等人身上流转着纯净的白光,而周围寻常百姓体内的生气则呈现出普通的青绿色。
可令人不安的是,整个空间里却充斥着浓重的黑气,如雾般缓缓游动,缠绕在梁柱之间。
“这阴气竟如此厚重,莫非地底藏着什么凶物?”
九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迅速探查黑气来源,没过多久便察觉到,那些阴邪之气竟是从脚下的木板缝隙中不断渗出。
源头,显然就在地下深处。
“这些洋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心中疑云密布,眉头紧锁。
“神父,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这时,秃头圆脸的教徒见教堂已站满人群,急忙向吴神父禀报。
“好,那就开始吧,这次绝不能再出差错。”
吴神父深吸一口气,眼下已在自家教堂,总不该再让外人坏了大事。
他面上含笑,缓步走上讲台。
“主啊,我心仰望你,信靠你不致蒙羞……”
他翻开一本经书,声音洪亮地诵读起来。
台下众人虽有些躁动,但为了三天后能领到一块大洋,还是强忍着安静聆听。
“嗡——!”
就在经文响起的瞬间,开了天目的九叔猛然察觉,空中原本缓慢流动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仿佛与那诵经声产生了某种共鸣。
“动手了?”
九叔心头一紧,立刻凝神观察。
只见那些黑气迅速凝聚成细密的丝线,一端扎入在场每个人的体内,如同无形的吸管,悄然抽取他们身上的阳气。
被抽走的阳气转眼便化作阴气,顺着地板裂缝流回地底。
很显然,有东西正躲在地下,贪婪地吞噬这些生命力。
“哼!好狠的手段!照这个速度吸下去,哪怕这些人不死,也得折损十几年阳寿!”
九叔怒火中烧。
原以为吴神父不过图财,没想到竟用活人的元气去喂养邪物!
他猛地起身,准备当场揭穿。
“啪!”
一只小手忽然按上他的肩头,那看似稚嫩的手掌却蕴含惊人之力,竟将他硬生生压回座位。
九叔神色一凛,转头望去,竟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孩童。
“你是什么人?”
他低喝一声。
“能让你动弹不得的小娃娃,除了你家祖宗还有谁?”
耳边传来李慕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祖宗?!”
九叔瞳孔一缩,差点惊呼出声,幸好李慕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此刻的李慕披着星辰道袍,外表已幻化成寻常衣衫,又以茅山易容术改换了容貌。
这门术法虽能调整身形胖瘦高低,却无法彻底改变年龄轮廓,因此仍是一副童子模样。
“老家伙,你也看见了,这群洋人在残害百姓,我打算现在就出手,打断他们的阴谋!”
九叔压低声音说道。
“不必急。”李慕轻轻摇头,“既然他们想唤醒地底的东西,那就让他们唤醒。
我现在要做的,是布下先前说好的煞气锁阵。
等那东西出来,死的只会是这些洋人自己。
至于百姓损失的阳气,我会借阵法反哺回去,半分不少。”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九叔听得一怔:“可现在制止他们,斩杀邪祟岂不更干脆?何必多此一举?”
李慕闻言轻笑:“你以为我不想速战速决?可有些局,破得越早,漏得越多。
让他们把戏唱完,咱们才能连根拔起。”
“你现在顶多只能对付那些邪物,可你凭什么去动这些洋人?镇上其他人你也打算一并清理吗?
外人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茅山出了什么杀人疯子。
与其让他们死在外人手里,不如让该遭报应的人自己走上绝路。”
李慕笑着向九叔解释了一番。
这话一出口,九叔立刻喉咙一紧,咽了口唾沫。
他原本只想趁机除掉底下的妖邪,可李慕的盘算却是要将整个局连根掀翻!
这手段,比他狠得多。
但见九叔神色微变,李慕只是轻轻一笑——他的目光,何止一个酒泉镇?
这些假洋人胆敢踏足天朝土地,对百姓下手,就得准备好迎接他的怒火。
想到这儿,他右手一扬,掌心已多出一枚早年炼制好的灵石。
这石头是从洛家镇那只洋尸身上取下的十字架里剥离出来的中品货色,虽只占原物二十分之一,但也抵得上五枚普通灵石的能量。
唯有这般分量,才能激活他布下的地阶顶级阵法!
“嗖!”
灵石脱手而出,如箭般射入地面。
刹那间,碎光迸裂,穿透地板直落地下密室。
“嗡——”
一声低鸣响彻地底,阵法瞬间开启。
一股无形之力迅速蔓延,几息之间便覆盖全镇。
此阵并非杀招,故能笼罩如此广域。
它更像一座隐秘枢纽,将范围内所有被标记之人的气息尽数传递给深埋地底的那具洋尸。
而所谓“标记”,只针对罪孽深重之徒。
只要身在镇中,恶贯满盈者便无处可逃,必被那复活的洋尸追索到底;
至于清白之人,则会被阵法遮掩气息,即便与尸怪擦肩而过,也不会引起半点注意。
做完这一切,李慕嘴角轻扬。
тeпepь只需静待尸变。
“说起来,小祖宗,那几个神棍往吸血鬼体内灌了这么多阴气,等那洋尸彻底苏醒,至少也是毛僵以上的实力。
他们就不怕反噬?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九叔望着台上仍在布道的吴神父,眉头微皱,满是疑惑。
但他猜对了——吴神父确实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照着上级主教交代的步骤行事。
只要完成仪式,他就能晋升为主教,手下几名教士也能跟着升职加薪。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步登天。
可惜他们没料到,所谓的升迁之路,实则是通往黄泉的单程票。
那具即将复苏的洋尸,虽曾是教会成员,但如今早已沦为嗜血怪物,哪还记得什么同门情谊?理智尚且不清,谈何留情?
终于,宣讲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九叔与李慕随着乡民一同离开教堂,返回道场。
“师父,你们可算回来了!”
刚踏进院门,文才和秋生就迎了上来,满脸焦急。
两人身后,还跟着神情紧张的安妮。
“安妮小姐,你来道场做什么?这儿没什么可瞧的。”
九叔没理两个徒弟,径直对着安妮开口。
昨儿她跟镇长那帮人走得近,九叔心里早有了成见,语气自然冷淡。
“九、九叔……我……我……”
被这么一呛,安妮顿时慌了神,支吾半天说不出完整话。
“师父您干嘛凶她啊!”
秋生忍不住嘟囔一句,结果换来九叔一个冷眼扫来,吓得他立马缩头噤声。
就在这当口,安妮忽然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九叔,李慕道长……求你们救救我!”
她一开口,九叔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安妮姑娘别跪了,快起来说话,小九这人性子直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
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帮得上,绝不会袖手旁观!”
李慕这时已悄然查清了安妮的善恶功过,发现不过是个心地纯良的普通女孩,平日还常帮邻里做事,顶多就是爱打扮、在意别人眼光罢了。
这话一出,九叔顿时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平时就这样”?他有那么吓人吗?
“谢谢道长!也谢谢九叔!”
安妮一听这话,连忙起身,眼中泛着光。
接着便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等她说完,九叔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好个姓屠的,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强抢民女?看来他是真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以为我不会动他?”
他冷哼一声,心里早就对那屠老板恨之入骨。
那人开的鸦片馆不知毁了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数都数不清。
如今自己回来了,他还敢这般猖狂,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师傅说得对!要不咱们今晚就去给他点厉害瞧瞧?”
秋生在一旁听得热血上头,立刻跳出来附和。
“对啊对啊,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