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琪的大脑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机状态。
客户经理?答谢宴?排队送钱?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辛苦构建的“穷酸舔狗偶遇富婆”的剧本上,砸得支离破碎。
不。
不对。
这剧本绝对不对!
她一定是听错了,或者,这两个女人被骗了!
一个妖艳贱货,一个白莲圣母,肯定是被莫测那张脸,那套歪理邪说给深度pUA了!
“两位姐姐,你们千万别信他!”
李梦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拯救失足妇女的神圣使命感。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在学校里到处装神弄鬼,就为了骗钱!他能带你们赚什么钱?他连自己的生活费都得靠父母接济!”
她话音未落。
陆沉霜“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放肆,像是在欣赏一出年度最佳喜剧。
她放下筷子,身体后倾,那身红裙在灯光下愈发耀眼。
“小妹妹。”
陆沉霜单手托着精致的下巴,美眸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李梦琪。
“你好像,对他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你对他的财务状况了如指掌,连生活费的来源都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怎么,你暗恋他?”
“我?”
李梦琪像是尾巴被踩了的猫,瞬间炸毛,声音尖利刺耳。
“我暗恋他?开什么国际玩笑!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哦——”
陆沉霜拖长了音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配’啊。”
“我懂了。”
“那个八千块的包,是想让他给你买的吧?”
”我们家莫测没搭理你,所以你破防了,一路追到这里来撒泼打滚,就是想证明他离开你之后,过得有多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莫测,慢悠悠地夹起一块刚烫好的、沾满了酱汁的顶级雪花肥牛。
他没有吃。
而是越过半个桌子,将那块肉,轻轻放进了陆沉霜的碗里。
动作自然,亲昵,仿佛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过是一团聒噪的空气。
陆沉霜眼波流转,笑意更浓。
这波配合,满分。
“你胡说!”
莫测这个无视的动作,成了压垮李梦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血气上涌,所有的伪装都被陆沉霜的话精准地撕得粉碎。
她所有的优越感,都建立在“莫测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这个前提之上。
可现在,这个前提,正在被无情地,公开地摧毁。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两位姐姐被他蒙骗!”
李梦琪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陈倾雪,试图寻找一个看起来更“正常”的同盟。
“姐姐,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相信这种学生的鬼话?”
陈倾雪终于放下了手中搅动柠檬水的吸管。
她抬起头,轻轻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且疏离。
“李同学,是吗?”
她一开口,就是职业性的质询语气。
“我是一名持证的证券从业人员,海通证券客户经理,陈倾雪。”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在我的职业领域,任何一笔资金的流动,都必须建立在严谨的尽职调查和风险评估之上。”
“所以,我想请问你。”
“你对莫先生‘骗子’的这个定性,是基于他公开披露的,经过审计的财务报表?”
“还是……仅仅基于你个人主观的,关于一个价值八千元手袋的购买决策?”
“噗——”
莫测差点把一口汤喷出来。
淦!
文化人骂人,果然是杀人不见血。
这一套组合拳,简直是把李梦琪按在地上,用《公司法》和《证券法》来回摩擦。
财务报表?尽职调查?风险评估?
李梦琪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来自精英阶层的降维打击。
她彻底懵了,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被打坏了的信号灯。
她身后的闺蜜脸色早已煞白,看着气场全开的陆沉霜和陈倾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闺蜜用力拽着李梦琪的衣角,声音发颤:“梦琪,我们快走吧……她们……她们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李梦琪不甘心!
她不信!她不信那个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舔狗,能摇身一变成了这两个女人嘴里的“神”!
“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就是个穷光蛋!”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要是有钱,他能穿一身加起来不到两百块的地摊货?”
“他要是有钱,他能为了省钱约在这种大学生扎堆的地方?”
李梦琪这番歇斯底里的指控,引来了周围食客的关注。
周围几桌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此刻都停下了筷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穷光蛋?地摊货?
这些词汇,与对面那两个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堪称顶级的女人,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这瓜,保熟。
莫测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来了来了,经典的我穷我有理,你富你瞎了眼环节。
她的认知模型里,财富的唯一表现形式就是消费。
穿地摊货,在有学生折扣的地方吃饭,等于穷。
穿名牌,出入高档场所,等于富。
这种线性思维,在前世坑死了多少刚毕业的大学生,让他们背上了与收入完全不匹配的消费贷,最终沦为资本的奴隶。
而他,莫测,上辈子就是这群奴隶里最蠢的那个。
他还没开口,身旁的陆沉霜先动了。
她没有笑,只是拿起公筷,慢条斯理地往锅里下了一盘肥牛,看着红色的肉片在滚汤里迅速变色。
然后,她才抬起头,看向李梦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刚出土、但没什么研究价值的陶器。
“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李梦琪一愣,下意识回答:“二十。”
“哦,二十了啊。”陆沉霜点点头,然后夹起一片刚烫熟的牛肉,吹了吹,放进莫测碗里:
“我们家莫测说,一个人的认知水平,要是到二十岁还没完成迭代升级,基本就定型了。”
“你的意思是,他穿什么,就代表他是什么。”
“那我今天出门,踩了一脚狗屎,我是不是就变成狗屎了?”
“噗……”旁边桌传来一声没憋住的闷笑。
李梦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根本没有那个消费能力!”
“消费能力?”陆沉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的小妹妹,消费是负债,是支出。资产是权益,是现金流。”
“你拿一个人的负债项,去定义他的资产项,你的会计准则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什么负债……什么资产……”李梦琪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陆沉霜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漠:“因为我们讨论的,是赚钱的逻辑。而你关心的,是花钱的面子。”
“咱们聊的,不是一个东西。”
她身体前倾,红唇勾起,补上了致命一击:“你这种把支出当脸面,用负债来装饰自己的行为,在我们的认知里,有个学名,叫‘精致穷癌晚期’。”
“建议去财务科挂个号,看看脑子。”
“晚了,可能就成绝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