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后院的假山被晨露浸得发凉，苏镜蹲下身，指尖拂过假山石缝里的青苔 —— 昨夜萧玦平定叛乱后，她便带着昭镜司的勘验工匠重返这里，要彻底清查李广隐藏的密室。晨光透过藤蔓缝隙洒下来，在潮湿的密道入口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与腐朽味，那是人皮与 “醉魂香” 混合的独特气息，让她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
“姑娘，密道里的机关已经解除，我们可以进去了。” 勘验工匠老周拿着火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夜第一次进入密室时，满地的人皮碎片与未完成的灯笼让这位见惯凶案的老工匠都忍不住胃里翻涌，此刻再入险境，他握着火把的手仍在微微发颤。
苏镜点点头，接过老周递来的羊皮手套 —— 这是父亲当年办案时用过的，皮质早已磨得发亮，却能隔绝有害物质。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密道，火把的光芒照亮两侧石壁上的划痕，那是之前禁军进入时留下的痕迹，却也掩盖了不少细微线索。
“放慢脚步，注意观察石壁和地面，不要放过任何痕迹。” 苏镜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尤其是带血迹、毛发或纤维的地方，还有可能藏着暗格的角落。”
密道尽头的密室比昨夜初查时更显阴森。十几盏未完成的人皮灯笼悬挂在房梁上，灯笼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露出里面暗褐色的人皮纹理，有的还残留着未清理干净的毛发。墙角的木箱敞开着，里面堆放着制灯工具，寒光闪闪的刮皮刀、打磨骨架的砂纸、穿线用的银针，每一件工具上都能看到暗红色的残留，老周用银针轻轻一挑，便能刮下细碎的人皮组织。
“姑娘，您看这个！” 老周突然惊呼一声，指着木箱底部的一把刮皮刀。刀身狭长，刀刃泛着冷光，刀柄上刻着一个细小的 “李” 字，与之前从巧手坊找到的模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更令人心惊的是，刀背上还缠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发丝根部带着细小的毛囊，显然是刚从受害者头上刮下来的。
苏镜接过刮皮刀，放在鼻尖轻嗅 —— 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那是 “醉魂香” 的味道。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受害者被迷晕后，李广的人用这把刀剥下人皮的场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把所有工具都编号登记，尤其是带标记和残留物的，单独装在密封盒里。” 苏镜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声音依旧平静，“另外，仔细检查灯笼骨架，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夹层或字迹。”
勘验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用软毛刷清理工具上的残留物，有的用放大镜检查灯笼骨架，有的则在密室的各个角落寻找暗格。苏镜则走到密室中央的石桌前，桌上放着一个青铜鼎，鼎里残留着黑色的粉末，她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 —— 是 “醉魂香” 燃烧后的灰烬。
“老周，过来看看这个鼎。” 苏镜招手让老周过来，“鼎的内壁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像是用来提炼什么东西的。”
老周凑过来，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姑娘，这是西域特有的‘琉璃膜’，专门用来提炼‘醉魂香’的！您看，鼎的底部有三个小孔，应该是用来加热的，把‘迷迭花’和‘醉心草’放在鼎里，用炭火加热，通过琉璃膜过滤，就能提炼出高浓度的‘醉魂香’精油！”
苏镜心里一沉 —— 这意味着李广不仅在密室里制作人皮灯笼，还在这里提炼 “醉魂香”，而且用的是西域特有的工具，进一步证明了他与西域使团的勾结。她绕着青铜鼎走了一圈，发现鼎的侧面刻着一串西域文字，老周辨认了半天，才艰难地翻译出来：“这上面写着‘阿古拉赠李大人’，阿古拉就是西域使团前首领的名字！”
“阿古拉？” 苏镜眼神一凛 —— 之前西域使者供认，阿古拉是李广最核心的盟友，负责为他提供 “醉魂香” 原料和兵器，现在这尊青铜鼎，就是他们勾结的铁证！
就在这时，一名勘验工匠突然喊道：“姑娘，这里有个暗格！”
苏镜和老周立刻跑过去，只见工匠正用撬棍撬开石壁上的一块石板，石板后面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盒。苏镜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装着几卷羊皮纸，还有一把西域产的弯刀。
羊皮纸上画着详细的制灯图纸，标注着 “人皮处理步骤”“醉魂香精油注入位置”“骨架雕刻技法” 等内容，每一张图纸上都有李广的亲笔签名和日期，最早的一张标注着 “天启二十三年正月”，正是父亲被构陷前的三个月。更令人心惊的是，图纸上还画着一个 “人皮灯笼阵列图”，标注着 “中元夜，在天启城十二处城门悬挂灯笼，释放‘醉魂香’，制造恐慌”—— 这正是当年人皮灯笼案的完整计划！
“太残忍了！” 老周看着图纸，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了制造恐慌，竟然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李广为了夺权，真是丧心病狂！”
苏镜拿起那把西域弯刀，刀身泛着冷光，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刀鞘上刻着西域的火焰纹。她拔出弯刀，刀刃上没有丝毫锈迹，显然经常使用：“这把刀的材质与之前从李广密室里找到的兵器一致，都是西域产的精铁，说明阿古拉不仅为他提供‘醉魂香’原料和工具，还为他提供兵器，支持他谋反！”
她将羊皮纸和弯刀放回木盒，对勘验工匠们说：“所有证据都要妥善保管，尤其是羊皮图纸和青铜鼎，这是证明李广与西域使团勾结、策划人皮灯笼案的关键证据！另外，仔细检查密室的地面，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害者的毛发、衣物纤维等，为后续确认受害者身份提供线索。”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苏镜和勘验工匠们一直在密室里忙碌。他们从工具上提取了二十多份人皮残留样本，从地面和灯笼上收集了大量的毛发和纤维，还在青铜鼎的琉璃膜上找到了 “迷迭花” 和 “醉心草” 的残留，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 —— 李广是人皮灯笼案的主谋，也是与西域使团勾结谋反的核心人物。
“姑娘，我们在灯笼骨架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一名工匠突然喊道，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受害者的名字和失踪日期！”
苏镜立刻接过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 “张阿牛，天启二十三年三月初五失踪”“李翠儿，天启二十三年四月十二失踪” 等字样，一共二十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 “已处理” 或 “待处理”。她的手指抚过这些名字，心里满是沉重 ——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却被李广当作制作灯笼的 “材料”，他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家，却不知道他们早已遇害。
“把这些名字整理出来，交给林墨，让他派人去核实这些人的身份，通知他们的家人，让逝者安息。” 苏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另外，让人将密室里的所有证据都运回昭镜司，分类存档，确保每一件证据都完好无损。”
工匠们点点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搬运证据。苏镜则留在密室里，最后检查了一遍 —— 石壁上的暗格、房梁上的灯笼、石桌上的青铜鼎，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她走到那盏刻着 “李” 字的灯笼前，轻轻抚摸着灯笼纸，仿佛能听到受害者的哀嚎与控诉，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李广和他的余党付出代价，为这些无辜的百姓讨回公道！
离开密室时，已是正午。阳光刺眼，苏镜却觉得浑身发冷 —— 密室里的景象太过残忍，那些人皮、工具和图纸，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心口发疼。她走到假山前，看着被卫兵看守的密室入口，对身边的林墨说：“派人 24 小时看守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我们可能还需要回来补充勘验。另外，将受害者的名单交给陈忠前辈，让他帮忙查找这些人的家人，我们要为他们举行一场葬礼，让他们入土为安。”
“是！” 林墨接过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眶也红了，“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苏镜点点头，转身往昭镜司走去。路上，她遇到了前来查看情况的萧玦，他肩上的绷带还没拆，脸色却比昨天好了不少。看到苏镜，他立刻翻身下马：“苏镜，密室里的勘察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新的证据？”
苏镜将找到的羊皮图纸、青铜鼎和西域弯刀的情况告诉了萧玦，还拿出受害者的名单：“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李广与西域使团勾结，策划人皮灯笼案和谋反，但我们还需要找到更多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以及阿古拉与李广往来的具体证据，才能彻底定案。”
萧玦接过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脸色变得凝重：“这些百姓太无辜了！我会让人协助林墨核实他们的身份，另外，我已经派人去西域边境，追查阿古拉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
他顿了顿，看着苏镜疲惫的脸色，忍不住劝道：“你已经连续两天没休息了，先回昭镜司歇会儿吧，证据整理和受害者核实的事，交给我们来做。”
苏镜摇摇头，眼神坚定：“我没事，现在证据还没完全整理好，西域使者那边也需要进一步审讯，我不能休息。等彻底查清此案，为父亲和这些百姓讨回公道，我再休息也不迟。”
萧玦看着她执着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那你至少先吃点东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参汤，就在马车上。”
苏镜心里一暖，没有拒绝：“谢谢你，萧王爷。”
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往昭镜司赶去。马车上，苏镜打开装有羊皮图纸的木盒，再次仔细翻看 —— 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非常清楚，甚至包括人皮的厚度、缝合线的间距、“醉魂香” 精油的注入量，可见李广为此策划了很久。她指着图纸上的 “中元夜计划”，对萧玦说：“当年中元夜，天启城出现的人皮灯笼，应该就是按照这个计划布置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在几个城门悬挂了灯笼，没有完全实施计划。”
萧玦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当年你父亲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提前有所防备，让他们不敢贸然行动。也有可能是西域使团的原料没有及时送到，导致计划推迟。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计划都足以证明李广的谋反之心，我们必须尽快将他的余党全部抓获，防止他们再次作乱。”
苏镜点点头，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 父亲当年发现李广的阴谋后，为什么不直接向陛下奏报？难道是因为证据不足，或者被李广拦截了？她决定，等整理完密室的证据，就去天牢再次提审李广，一定要问出当年的真相。
回到昭镜司，苏镜立刻召集所有官员，召开证据整理会议。她将密室里找到的证据分为 “制灯工具类”“醉魂香提炼类”“图纸文档类”“受害者信息类” 四类，分别交给不同的官员负责整理，要求他们在天黑前完成初步的证据报告，同时派人将关键证据（如羊皮图纸、青铜鼎、西域弯刀）送到皇宫，呈给景明帝。
官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昭镜司里一片忙碌的景象。苏镜则留在书房，开始整理受害者的名单。她按照失踪日期和籍贯，将二十七名受害者分类，发现其中有十五人来自天启城周边的村庄，十二人是天启城的居民，失踪时间集中在天启二十三年正月到五月，正是李广开始策划人皮灯笼案的时期。
“姑娘，西域使者求见！” 一名卫兵走进书房，恭敬地说道。
苏镜心里一动 —— 西域使者之前已经供认了部分与李广勾结的事实，现在主动求见，说不定有新的线索！她立刻说道：“让他在客厅等候，我马上就来！”
苏镜整理了一下官服，快步走到客厅。西域使者身着西域服饰，脸色有些憔悴，看到苏镜进来，立刻起身行礼：“苏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关于李广与阿古拉的勾结，还有三年前沈大人被构陷的真相！”
苏镜眼睛一亮，示意卫兵退下，然后坐下说道：“使者请讲，只要你提供的线索属实，我可以向陛下求情，减轻你和西域使团的罪责。”
西域使者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三年前，阿古拉与李广勾结，计划用‘醉魂香’迷晕天启城的守军，然后与西域大军里应外合，夺取天启城。沈大人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准备向陛下奏报，却被李广提前察觉。李广与阿古拉商议，决定构陷沈大人‘通敌’，他们伪造了沈大人与西域使团密谈的证据，还让我和其他几名使者作伪证。我当时被阿古拉威胁，不得不答应，现在我知道错了，愿意说出所有真相，还沈大人一个清白！”
苏镜紧紧握着拳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说的是真的？有没有证据证明？”
“有！” 西域使者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西域使团的火焰纹，“这是阿古拉的令牌，他当年用这枚令牌指挥我们与李广勾结，令牌的背面刻着‘沈毅通敌，阿古拉、李广共证’，这就是他们构陷沈大人的证据！另外，我还知道阿古拉藏在西域的一处秘密据点，那里有他与李广往来的所有密函，还有大量的‘醉魂香’原料和兵器！”
苏镜接过青铜令牌，翻到背面，果然看到了刻着的文字。她激动地站起来，语气坚定：“使者，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只要我们能找到阿古拉的秘密据点，拿到密函，就能彻底查清父亲被构陷的真相，也能将李广的余党全部抓获！”
西域使者点点头，语气诚恳地说：“我愿意带领你们去西域的秘密据点，只求苏大人能向陛下求情，不要惩罚西域使团的其他成员，他们都是被阿古拉胁迫的，并没有参与李广的谋反计划。”
“我答应你！” 苏镜郑重地说，“只要你协助我们抓获阿古拉，找到证据，我一定会向陛下说明情况，减轻你们的罪责！”
送走西域使者后，苏镜立刻让人去通知萧玦，告诉他西域使者提供的新线索。她知道，这是查清父亲被构陷真相的关键机会，也是彻底粉碎李广阴谋的最后一步。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阳光，心里满是期待 —— 父亲的冤屈，很快就能彻底昭雪了！
当天下午，萧玦赶到昭镜司，看到青铜令牌和西域使者的供词，兴奋地说：“太好了！有了这枚令牌和秘密据点的线索，我们就能彻底查清此案！我现在就向陛下奏报，请求陛下派大军跟随西域使者，前往西域抓获阿古拉，夺取密函！”
苏镜点点头，语气坚定：“我也要去！父亲的冤屈与阿古拉息息相关，我必须亲自去西域，找到证据，为父亲平反！”
萧玦犹豫了一下：“西域路途遥远，而且危险重重，你一个女子……”
“我不是普通的女子！” 苏镜打断他，眼神锐利，“我是昭镜司指挥使，是镇国女将军，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责任查清真相！萧王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一队禁军保护我，我保证不会耽误行程！”
萧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我答应你！” 苏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当天晚上，景明帝下旨，任命萧玦为西征大元帅，带领五万禁军，跟随西域使者前往西域，抓获阿古拉，夺取密函；任命苏镜为西征副元帅，协助萧玦处理军事事务，同时负责核实密函中的线索，查清沈毅被构陷的真相。
圣旨既下，苏镜与萧玦即刻投身西征筹备。二人自禁军之中精挑善战之士，依行军路程与作战所需，将粮草辎重细细备足，务求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