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睁开眼时，只觉头痛欲裂，喉咙干涩，浑身像是被人拆骨重组过一般酸痛难耐。
她撑起身子，锦被滑落的瞬间，肌肤触到的凉意让她猛地僵住——身上的寝衣凌乱不堪，领口松垮地滑到肩头，露出一片泛着红痕的肌肤。
这不是她的房间。
雕花梳妆台上摆着的青玉砚台，墙上挂着的水墨孤山图，甚至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息，都陌生得令人心慌。
夕颜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在瞥见床尾散落的衣物时骤然失色——那件明黄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袍，居然是皇帝表哥的龙袍。
昨夜的记忆碎片般涌来。
她由着春杏扶着从宴会上离开，途中好像遇见了皇帝表哥，她糊里糊涂的将他当作了夫君。
夕颜的目光扫过床榻内侧那道深陷的卧痕，心跳如擂鼓。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被褥残留的余温，一个让她魂飞魄散的念头破土而出。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夕颜下意识将自己藏在被子中，只露出了一丝缝隙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逆光中走进来的男子身着玄色常服，墨发松松挽着，额间一缕碎发垂落，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添了几分慵懒。
真的是皇帝表哥，萧清宴。
夕颜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前日皇帝表哥同样中了药，虽然也轻薄了她，可到底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可昨夜她中了药，却将皇帝表哥轻薄的彻彻底底。
前者还能怪皇帝表哥，后者只能怪她自己。
萧清宴看见床上的动静，脚步顿了顿，眸色微沉：“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此刻听在夕颜耳中却如同惊雷。
夕颜看着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抓痕，看着他袖口未系好的玉带。
昨夜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是她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是她踮脚凑上去的吻，也是是她哭着说“你别推开我”……
她竟把本应属于夫君的初夜，主动给了皇帝表哥 。
“轰”的一声，夕颜只感觉眼前一黑，她用锦被将最后一点视线都遮住，声音闷闷地从锦被里传出来，带着哭腔：“你……你出去！”
萧清宴挑眉走近，伸手想掀开被子，却被里面的人死死拽住。
这是准备翻脸不认人？
呵。
萧清宴气笑了，“夕颜表妹，事已至此，逃避无用。”
“什么事已至此！”夕颜掀开被子瞪他，眼眶通红，鼻尖泛着水光，“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刚说完，夕颜就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红印，那分明是用力抓握留下的痕迹，谎言不攻自破。
她羞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抓起枕头就朝他扔去：“都怪你！谁让你……谁让你不推开我！”
萧清宴接住枕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推了，你不让我走。”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昨夜之事，确实是不对，我会对你负责。”
“负责？”夕颜愣住，随即更慌了，“我不要你负责，昨夜的事就是个误会，你就当没发生过就好。”
夕颜急的都快哭了，虽然清白没了很伤心，可她不能没有夫君，若是夫君知道了定然会同她和离，
她无法接受失去夫君的痛苦，和夫君比起来，清白算不得什么。
萧清宴冷笑，“呵，昨夜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床上那些求饶的话，下来床便不作数了？”
“我不是随便的人，这个责你不负也得负。”
……
有皇帝的保护，夕颜昨夜在宫中的事情没有走漏丝毫。
夕颜带着春杏狼狈的回到家中，两人刚回到家中，就遇到了刚好从外面回来的祁钰。
今日的他换下了藏青色朝服，穿上了夕颜喜欢的月白长衫，手中拿了支桃木簪，见了她，眉眼弯的像新月，“难得进一次宫，怎么不多陪你姑母两天。”
夕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她垂下头不敢看夫君。
“我…我想夫君了。”
话落，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
祁钰将桃木簪插在她低垂的发髻上，双手捧起她的小脸，用大拇指轻轻帮她擦拭眼泪，“乖，不哭，声音都哑了，今日下朝早，小厨房煨了你爱喝的银耳莲子羹，先吃点？”
祁钰低头在她额间落下轻吻，低头瞬间恰好将她颈间的红痕收入眼中，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浸在温水里的黑曜石。
他伸出手抚过那处，指尖温凉，恰好覆在她颈间的红痕上。
夕颜像被烫到似的一颤，下意识抬手抓住自己颈间的那只大手，却被男人轻轻按住。
“怎么了？”祁钰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没有……”夕颜的脸瞬间涨红，不敢看他的眼睛。
此刻，夕颜内心愧疚难当，夫君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夫君啊。
进了书房，祁钰亲手盛了碗莲子羹递给她。白瓷碗沿还带着温热，甜香漫进鼻腔，夕颜却觉得喉头发紧，怎么也咽不下去。
这么好的夫君，合该配个值得的人。她不是那个人，哪怕夫君选择和离或者休妻，她都能接受。
夕颜不想每日都活在煎熬中。
“夫君。”夕颜放下碗，指尖攥得发白，决定和夫君坦白，“我昨夜…..”
“尝尝看？”祁钰打断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天气，“王妈妈新学的做法，加了些茯苓，你近来总睡不安稳，正好补补。”
那勺莲子羹温温软软滑进喉咙，夕颜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她猛地别过脸，肩膀微微发颤：“对不起……”
夕颜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瞬间消失。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祁钰的眼睛，害怕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
祁钰放下瓷勺，拿出帕子递给她，声音依旧温和：“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又哭了，对不起，夫君我下次，不会了……”夕颜咬着唇，眼泪砸在帕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夫君，你带我离开帝都吧，我想去看看生养了夫君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