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贴着地面蔓延，像一层暗红的潮水缓缓爬上问天坛的台阶。萧玄站在石台最高处，左手揽着昏迷的苏挽月，右手紧握唐刀，刀尖插入石缝中稳住身形。他能感觉到她呼吸越来越弱，指尖冰凉。
他低头看她一眼，撕下衣角捂住她的口鼻。自己也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团不断凝聚的血雾。空气中传来腐臭味，比之前更浓，还夹杂着一股刺骨寒意。
这毒不对劲。
他知道苏挽月体内的寒毒最怕这种阴冷之气。一旦被侵入经脉，就会引发反噬。
就在他准备抱她后退时，怀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她一把推开他，翻身落地，脚步踉跄却直冲而下。七根银针已在指间，她抬手一扬，针影划破空气，钉入地面七个方位。
血雾猛地一顿，开始向中间收缩。
萧玄立刻明白她在做什么。她在用七星镇毒阵强行封锁毒源，靠药理修为把毒素逼回核心点。但这需要极强的真气支撑，而她刚刚耗尽力气，根本撑不了多久。
“回来！”他喊了一声。
但她没有停。她双膝跪地，双手按在阵眼位置，掌心渗出血迹混入符纹之中。血雾翻滚得更加剧烈，像是被困住的野兽疯狂挣扎。
一道红光从她掌下冲起，直入夜空。
她身体一颤，嘴角溢出黑血。
萧玄瞬间出现在她身后，一手抱住她腰身，一手将她按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皮肤冰冷如霜。
“你疯了？”他说。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前方。血雾虽然被压制，但仍在缓慢扩散，如果不彻底清除，整个医仙谷都会被污染。
萧玄咬牙，转身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跃回石台高处。他把她放在地上，迅速撕开她后背衣物，手掌贴上命门穴。
炽热的真气涌入她的经脉。
她闷哼一声，身体绷紧。寒毒与外来毒素交织在一起，在体内横冲直撞。他的真气像一道暖流，沿着督脉一路向上，逼迫那些阴寒之气退散。
她喘息加重，额头冒出冷汗。
“放松。”他说，“别抵抗我。”
她慢慢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脸色由青白转为微红，指尖也开始回暖。
萧玄没有停下。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必须把残余毒素全部驱逐。他加大真气输出，额头渗出细汗。体力在快速流失，但他不能停。
两人靠得很近。她的后背贴着他胸膛，呼吸落在他手臂上。他闻到她发间的药香，混合着一丝血腥味。
“以后……换我为你挡。”他低声说。
她睫毛轻动了一下，没有睁眼，但嘴角微微翘起。
就在这时，断崖方向传来一声冷笑。
“你们当真以为，这点温情就能胜过命运？”
萧玄猛然抬头。
慕容柔站在断崖边缘，半边身子藏在岩壁阴影里。她肩上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腿上的钉痕还在渗血，走路一瘸一拐。但她站得很直，手里捏着一枚血色铃铛。
她看着他们相拥的样子，眼神扭曲。
“我拼死护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她说，“你不过是个病人，靠丹药吊命的废物，凭什么得到他？”
萧玄一手仍贴在苏挽月背上，另一手缓缓握紧唐刀。
“你已经输了。”他说。
“我没输！”她尖叫，“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没输！只要他还看你一眼，我就不能输！”
她举起铃铛，手指结印，就要催动残余蛊虫。
可真气刚一运转，胸口剧痛传来。她整个人跪倒在地，铃铛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颤抖不止。
“若不能得到你……”她喃喃，“不如毁了你所珍视的一切。”
她抬起眼，死死盯着萧玄怀中的苏挽月。恨意、嫉妒、不甘全都写在脸上。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她抓起铃铛，踉跄着往后退去，身影消失在断崖深处。
萧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确认她不会再回来，才收回视线。
苏晚月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体温正常。他轻轻把她放平，盖上外袍。她的药囊掉在一旁，几颗丹丸洒出来，其中一颗沾了灰。
他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放回药囊。
远处有弟子走动的声音，有人在清理废墟，有人搬运尸体。但他们没人敢靠近问天坛。偶尔传来低语：
“苏师姐又拼命了……”
“那个玄机子，好像真的不一样……”
萧玄坐在她身边，继续输送真气。他知道寒毒只是暂时被压下，没有根除。他也知道这场风波还没结束。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他只看着她安静的脸，一只手始终贴在她后背，维持着真气流动。
风停了。
毒雾不再前进，也不再消散，停在第一级台阶前，像一道红色的线。
苏挽月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她。
她没醒，但眉头松开了。
他伸手拂去她额前湿发，动作很轻。
唐刀插在地上，刀身微微震颤。
一滴血从刀柄滑落，砸在石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