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男建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卢永的肩膀：“先生真乃吾之臂膀。”说罢，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渊男产的府邸一片死寂，往日丝竹宴乐之声早已断绝，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听闻渊男建深夜来访，渊男产先是愕然，随即带着满腔警惕迎出。
灯火通明的厅堂内，兄弟二人相对无言。渊男产双眼赤红，腮边肌肉紧绷，如同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困兽。
“三弟。。。”渊男建率先开口，声音沙哑，他依照卢永所言，并未虚情安慰，只是重重一叹，将带来的一柄镶宝石的波斯弯刀放在案上，“听闻你今日…受了委屈。”
渊男产死死盯着他，冷笑一声：“二兄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笑话？”渊男建脸上浮现出同样的惨淡与愤怒，“我是来兔死狐悲的，兄长今日能如此折辱于你，明日就能用更酷烈的手段对付我，你我兄弟，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敲打、甚至丢弃的棋子。”
这话瞬间击中了渊男产的心防。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盏乱响：“凭什么？就凭他是长子？就凭他是大莫离支？”他声音哽咽，充满了痛苦。
“凭什么？”渊男建眼中也燃起火焰，那份压抑多年的不甘与怨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就凭他手握大权，就凭他可以将一切他看上的东西都夺走，就像当年。。。”他话语猛地顿住，似乎触及了更深的痛处，脸色更加阴沉。
渊男产自然知道兄长未尽之语所指为何，金顺喜之事，当年也曾闹得沸沸扬扬。同病相怜的屈辱感瞬间将两人拉近。
“二兄。。。”渊男产的声音不再充满敌意，而是带着一种绝望的寻求认同，“我们…就这样任由他摆布吗？”
“当然不！”渊男建斩钉截铁，他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目光灼灼，“三弟，以往我们兄弟或有争执，但如今大敌当前，兄长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唯有你我联手，方能有一线生机，甚至…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联手？”渊男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被更强烈的复仇欲望淹没。
他看着渊男建眼中与自己相似的怒火，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渊男建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好，二兄，我听你的，从今日起，我渊男产唯你马首是瞻，我们要让兄长知道，我们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两只有力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充满怨恨与野心的联盟，在这弥漫着悲伤与愤怒的夜晚，悄然缔结。
接下来的日子，卢永的身影更加忙碌，却也更加隐秘。他如同一个织工，在平壤城巨大的阴影下，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
“主公，此乃名单上可接触的将领，其人性情、喜好、乃至家中琐事，皆已查明。
男产大人出面，或可从此处入手…”卢永将一份绢册递给渊男建，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渊男建翻阅着，眼中异彩连连：“卢先生竟能查得如此详尽？”
“分内之事，不敢怠慢，”卢永垂眸，“然切记，万不可操之过急。初次接触，只谈风月军务，探其口风，万勿泄露真实意图。”
另一日，渊男建有些焦虑地问：“宫中禁卫统领，乃兄长心腹，铁板一块，如何是好？”
卢永沉吟片刻，烛光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磐石虽坚，亦有缝隙。其副手乃贪财之辈，且家中妻妾争斗不休，或可由此设法，徐徐图之，使其为我们所用，至少。。。能传递消息。”
每一次献策，卢永都显得深思熟虑，滴水不漏。
他不仅谋划如何拉拢人，更谋划如何排除异己，如何制造事端，如何利用手中权力把自己带来的人一一安排。。。。。
渊男建对卢永的依赖日益加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取代兄长，站在权力之巅的那一刻，甚至能幻想金顺喜重新投入他怀抱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