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腹地的夜，冷得像块冰。房车停在盘山公路的拐角处，引擎盖敞着，里面的零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晚把最后一把扳手扔回工具箱，“哐当”一声打破寂静，她抹了把脸上的霜，声音带着疲惫：“变速箱齿轮坏了，今晚修不好。”
林墨裹紧了冲锋衣，还是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钻进来。她看着苏晚冻得发紫的指尖，把暖宝宝往她手里塞：“先上来吧，别冻坏了。”
两人钻进房车，苏晚关紧车门，把暖气开到最大，车厢里却依旧弥漫着寒意。“得守着车。”苏晚翻出两床厚棉被，“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怕有野生动物，也怕有人顺手牵羊。”
分工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林墨负责“内勤”：把应急灯挂在车门内侧，检查手电筒电量，把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摆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她还找出那把苏晚一直带在身上的工兵铲，放在门边，像个小小的守护神。
苏晚则管“外勤”：每隔半小时出去绕车检查一圈，听听引擎的动静，看看四周有没有异常。她穿上最厚的那件军大衣，口袋里揣着打火机和哨子——林墨说万一遇到危险就吹哨，她保证能立刻醒。
第一班岗是苏晚。林墨看着她裹紧大衣推开车门，身影瞬间被夜色吞没，只有应急灯的光在车外晃动。她把耳朵贴在车门上，能听到苏晚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上，“沙沙”作响，像在数着时间。
半小时后，苏晚回来，睫毛上结着白霜。“外面有狼叫。”她搓着冻僵的手，灌了口热水，“不过离得远，别怕。”
林墨没说话，把自己的棉被往她身上盖。苏晚推了推：“我不冷，你睡会儿，下半夜换你守。”
可林墨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苏晚靠在驾驶座上，眼睛却没闭，时不时瞟向窗外。月光透过挡风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下巴上的胡茬冒出了点青色，看着比平时憔悴，却依旧让人安心。
“你以前跑长途，也这样守车吗？”林墨轻声问。
“嗯。”苏晚的声音有点哑，“有次在戈壁滩，车坏了三天，我和副驾轮着守，晚上就靠吃雪解渴。”她转头看林墨，笑了笑，“不过现在比那时候好，有你，还有暖气。”
凌晨两点，轮到林墨出去检查。苏晚把军大衣披在她身上，帮她系紧腰带：“别走远，就在车周围转一圈，听到任何动静就回来。”她还往林墨口袋里塞了把小刀，“以防万一。”
林墨点点头，推开车门，冷气瞬间灌进喉咙，呛得她咳嗽起来。月光把山路照得发白，远处的雪山像头沉睡的巨兽。她绕着房车慢慢走，手指摸着冰冷的车身，突然想起苏晚刚才说的狼叫，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回到车上时，苏晚果然没睡，正举着应急灯看地图。“没什么事吧？”她立刻抬头，眼里的担忧藏不住。
“没事。”林墨搓着手凑到暖气口，“就是风太大，像有人在哭。”
苏晚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掌心，哈了口热气：“那是风吹过山谷的声音，我以前听惯了。”她的掌心带着机油味，却比暖气还暖。
后半夜，两人索性都没睡。林墨靠在苏晚肩上，听她讲以前跑车的故事：在秦岭遇到过泥石流，在青藏高原帮藏民赶过牦牛，在海南岛被台风困在港口……那些她没参与的过去，此刻听来却格外亲切。
“以后咱们的车可别再坏了。”林墨打了个哈欠。
“坏了也不怕。”苏晚低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只要咱们在一起，守多久都没事。”
天快亮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苏晚立刻推开车门，挥手示意。来的是辆过路的维修车，司机看到她们，惊讶地说：“这地方很少有车走，你们胆子真大。”
苏晚笑着指了指车里的林墨：“不是胆子大，是有人一起守着，就不怕。”
林墨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分工，从来不是简单的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是知道黑暗里有个人和你醒着同一个时间，是清楚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有人把暖宝宝塞给你，把军大衣披给你，把所有危险都挡在自己身前。
车修好时，朝阳正好爬上山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墨看着引擎盖下苏晚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那些抛锚的夜晚，那些互相取暖的时刻，比一路顺畅的风景，更让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