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七分，清洁工李婶推着工具车，打着手电筒走进地下一层的男更衣室。
按照规定，这里本该在九点闭馆后就完成清洁，但今天校篮球队加练，她特意延后了一个小时。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一排排储物柜，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球鞋橡胶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当光束落在最内侧的VIp更衣室时，李婶皱了皱眉那扇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手机屏幕光。
谁在里面？
她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让李婶胃里一阵翻涌。
手电筒的光颤抖着定格在更衣室中央的长椅上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男人蜷缩在那里，后脑一片血肉模糊，暗红色的液体浸透了球衣，在地板上汇成一滩，顺着瓷砖缝隙蜿蜒流淌，最终与门口渗进来的雨水交融在一起。
男人的右手死死攥着一个篮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篮球表面的纹路里沾着暗红的血渍，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他的脸朝下，头发被血和雨水打湿，黏在脖颈上，露出的后颈有一道细细的勒痕。
李婶尖叫着瘫坐在地，工具车翻倒，拖把、水桶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连滚带爬地冲出更衣室，颤抖着掏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同志……杀人了！体育馆……地下更衣室……死人了！
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车在四十分钟后抵达江城大学。
雨势渐小，但夜色依旧浓重，警车的警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红蓝交织的光，打破了校园的宁静。
林野下了车，黑色的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十一点零二分。
情况怎么样？林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先期抵达的民警迎了上来林队，死者是江城大学篮球队主教练，江枫，四十五岁。报案人是学校的清洁工，十点十七分发现尸体，我们十分钟后赶到，已经封锁了现场。
林野点点头，戴上手套和鞋套，走进体育馆。
地下更衣室的入口处拉起了警戒线，几名技术科的警员正在进行现场勘查，闪光灯不时亮起，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林队。技术科科长朝他招手，你过来看看。
林野走到VIp更衣室中央，江枫的尸体已经被翻过来，露出了他的脸。他的眼睛圆睁，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嘴巴微张，像是在死前发出过无声的呐喊。
后脑的伤口不规则，边缘有明显的凹陷，初步判断是被钝器击打所致，凶器大概率是带有棱角的坚硬物体。
后颈的勒痕很细，技术科科长指着江枫的后颈，宽度大概两毫米，边缘光滑，应该是钢丝绳或者尼龙线之类的东西。
但勒痕不深，可能是凶手先勒住他，让他失去反抗能力，再用钝器击打后脑致命。
林野的目光落在江枫攥着的篮球上。那是一个全新的cbA官方用球，表面除了血渍，还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这篮球是他自己的吗？
不是，旁边的警员回答，我们问了篮球队的队员，江指导平时用的是一个磨损很严重的旧球，这个新球是今天下午赞助商刚送来的，还没开封多久，队员们都没见过他用。
林野仔细观察着。白色粉末均匀地分布在篮球表面，尤其是在手指容易接触的位置。这粉末是什么？
初步检测是滑石粉，一般用于体育器材，增加摩擦力，但这个剂量有点多，而且……你看这里。
技术科科长用镊子夹起篮球气门芯附近的一小块黑色物质，这是橡胶碎屑，和篮球本身的材质不一样，像是某种管道或者密封垫上的。
林野的目光扫过更衣室的四周。这是一间约二十平方米的VIp更衣室，装修精致，一侧是六个带密码锁的储物柜，另一侧是休息长椅和梳妆台。
储物柜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其中一个柜子是打开的，里面放着江枫的外套、毛巾和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梳妆台的桌面上很整洁，放着一个战术板、几本笔记本和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开机，屏幕上显示着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今天下午六点十五分，拨打给一个备注为老杨的号码。
现场有没有发现凶器？林野问。
暂时没有，我们已经搜查了整个地下更衣室和体育馆的公共区域，包括垃圾桶、通风管道、卫生间，都没有找到符合伤口特征的钝器。
而且更衣室的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大概率是熟人，或者是有体育馆出入权限的人。
林野走到更衣室的窗边，窗户是固定的，无法打开。他又检查了门锁，是电子密码锁，需要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进入。这个更衣室的密码有多少人知道？
据篮球队的助理教练说，密码只有江指导自己、球队队长和后勤主任三个人知道，民警回答我们已经联系了这三个人，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林野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警员说通知下去。
第一调取体育馆今天下午到晚上的监控录像，重点关注地下更衣室入口、电梯和楼梯口。
第二排查江枫的社会关系，包括他的家人、同事、队员，还有他最近接触过的人。
第三对现场提取的血迹、毛发、指纹和滑石粉、橡胶碎屑进行详细化验。
第四找到那个叫老杨的人，核实他和江枫的通话内容。
就在这时，更衣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挣脱警员的阻拦，冲了进来。江指导！江指导！
他看到长椅上江枫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摔倒。怎么会这样……下午训练的时候还好好的……
林野扶住他，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是谁？和江枫是什么关系？
我是篮球队的队长，林浩，年轻男人哽咽着说，江指导是我的主教练……我们今天下午五点结束训练，江指导说要留在体育馆研究战术，让我们先回去，没想到……
林野看着林浩泛红的眼眶，问道你知道更衣室的密码吗？
林浩点点头知道，江指导告诉过我，方便我平时整理训练器材。
今天晚上你有没有回过体育馆？
没有，林浩摇摇头，我回家后就一直在复习，准备明天的考试，我室友可以作证。
林野记下林浩的联系方式，让警员带他去旁边的休息室做详细笔录。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江枫的尸体上，死者圆睁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而那个沾着血渍和粉末的篮球，像是一个沉默的证人，等待着被揭开秘密。